一溜溜的人从黑漆大木门中绕出,三两个凑在一起嘀咕,说来说去脸上都是欢喜笑意。

地里的庄稼已经收回来了,此时有农人在将干瘪的稻杆捆扎成堆,能装筐的装筐,装不了筐的便人力背着。

农家都是有成算的,一部分搬回家生灶火用,一部分当地烧成草木灰,扬撒在土里养地,为明年的种子做个肥底子。

有个穿灰褐色夹袄的妇人嫌冷,瑟缩着将手揣在袖子兜袋里,路过自家田了,探长脖子喊一嗓,“当家的,下工了,家去喽。”

这一嗓子亮得人精神都灵气了,她当家的还没应声,旁个人已经支应上了。

“壮壮奶,又挣了钱了?瞧这欢喜的,今儿晚上还吃羊汤水?”

壮壮奶就笑:“别取笑我老婆子没吃过好的。说我挣钱,你婆娘不也是今儿领工钱?她可是做满一个月了,还额外多封了二十个铜板呢。想吃肉,叫她去牛二家割上些。”

“哈哈哈,割!割上它二斤好膘肉。受了一年,是得吃一顿好的了。”

附近几个都蹲在陇上的,一人搭一句,说得热热闹闹。

不一会儿从远处过来一老一小,老的佝偻着背,箩筐里挤得满当当的,小的提溜着轻得晃荡的茶壶,小步子撵在他爷后头。

壮壮奶心疼娃娃这时节还跟着受苦,但是没法子,人的命就按在这处了。

她心疼小孙孙没长成,但也不能在家搂着娃娃等死。

她白天在王家工坊上工挣点,孙儿就跟在他爷跟前。

家里一亩半的地,老两口料理得过来,前些天秋收的时候,她也在地里赶收了。这几天就剩下皮杆子,老的一个人就能照理过来。

当家的在前走,她在后边托着箩筐,尽量减轻些负担,另一只手牵着小孙孙,温声问着今儿做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