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信任彼此，这就是毁坏合作的契机。

宫久爱语气温和又不失强硬，“如果没有其他的事，可以请您出去吗？我有其他的事情要办，现在没有待客的耐心。”

五条悟停住了喋喋不休的话语，“啊呀，这样吗？真难办啊。”

他双手交叠支在下巴上，像是存心要气她般拉长声音，“抱歉，不可以哦。毕竟我很好奇，你和我的学生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让他现在变得很消沉呢。”

五条悟叹气，苦恼似的对她抱怨，“老师出于好心给了棘的咒具好像也不见了。现在的孩子，对待珍贵的咒具可真是任性啊。”

他言语中的意思明显到根本不需要遮掩。

宫久爱更清楚地意识到戴在狗卷棘身上的咒具和他异常的行为都是五条悟的授意。

而所有事情的始作俑者，如今正坐在自己的对面，笑吟吟地等待她自己揭开这层伪装。

宫久爱抬起眼睛，直勾勾看向了当今的咒术界最强。

她突然很好奇，与他相比，自己能有几分胜算。

可惜她不喜欢亲自争斗。

银红异瞳的少女伸手，将桌上的伴手礼推远，无声地表示自己的不愉快，“打扰人家谈恋爱可是要遭天打雷劈的，五条君。”

宫久爱：“我不会伤害棘，不会伤害任何人，也无意掺和你们咒术界的事，我只是「旁观者」，不能插手任何事，这也不允许吗？”她有点倦懒。

少女说的话在五条悟看来简直天真得让他发笑。

明明是诅咒，是特级咒灵，眼神却仿佛柔弱的羊羔，轻易就能被人断生般可怜。

他不会怜惜咒灵，哪怕她和人类无异，甚至遵守人类的道德规则。

但具有智慧，体质特殊，从出生不久就混迹在人类社会中一直相安无事的特级咒灵，却很有探究的价值。

五条悟有充足的理由怀疑，恐怕不只有宫久爱是特级。

更多的特级咒灵应该都不像她这样招摇，而是躲藏在暗处谋划什么。

更何况，她似乎知道宿傩手指的事。

这难道不有趣吗？

五条悟眯起了眼睛。

她到底是从何得知的呢？哪里来的消息途径？

是诅咒师内部流通的情报，人类高层心甘情愿奉上的交换，还是傲慢又腐朽的咒术界高层出了内鬼？

“爱酱当然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生活方式，我不会阻拦——前提是和我合作。”

让宫久爱感到意外的是，五条悟主动提出了合作。

但显然，五条悟并不信任她。

这种不信任是人类对异族天生的警惕和不平等之心，不会改变也无法减弱。

即使他用的是商量的口吻，也没有真的和她商议的意思——他不打算询问她的意见。

五条悟：“走吧，爱酱？不愿意去高专的话，和我一起回家也可以哦？”

他勾起嘴角对她笑得灿烂又没心没肺，“老师的家很大，我不介意爱酱入住哦。”语气里是隐约的凛冽与强硬，与内容截然相反。

看到宫久爱一直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五条悟还想开口说话，就因为客厅中释放剧烈的咒力波动止住了话语，话音被堵在喉咙里，隔着墨镜，眼神发沉。

庞大的，让人透不过气的爱意，如同暗不见底的深海压迫着人脆弱的肺部，犹如下一秒就能把所有肺泡压至爆炸。

代表爱欲的猩红丝线交错缠绕，在一瞬间无声无息布满整个空间，仿佛贪婪的怪物，又如同人体血液流动的脉络，看似纤细无害，淌落的粘腻血液却诉说着其本质的血腥。那些流动的丝线，渐渐向沙发上一动不动的五条悟靠拢。

宫久爱释放了她的术式，就在当今咒术界最强的眼皮子底下。

少女浓密的睫毛轻轻颤抖，颤出细小的弧度，“我不想和你动手，五条君。”

“一旦动手，会毁掉这里的，我无意伤害到这里的人类。”

“五条君也很清楚吧。普通人到底有多脆弱。”

这里是人流密集之地，也是许多人居住的安定之所。

想必这也是五条悟至今没有直接出手的原因。

“啊呀。我没有点明，爱酱却直接选择暴露自己吗？这样不信任我的态度，真让我伤心啊。”

他当然不想造成普通人无谓的死亡，但如果不能带走宫久爱达成这趟行程的目的——他会选择动手。

五条悟叹了口气，坐直身子，一直放松地垂放在沙发上的手指略微活动了一下，有意无意地做出手势：“爱酱说出这样的话，可以认为是在威胁我吗～”

宫久爱否认，“当然不是。”

她伸手触碰那些细到仿佛看不见的丝线，操纵着它们，态度变得和缓许多，像是突然找到了安全感，柔软地低声解释，“我对人类没有恶意。但我也不想和五条君接触。正如五条君不愿意信任我一样，我也不信任五条君。”

“在我愿意相信五条君之前，我绝不会和你离开。”

五条悟撑着额头低低笑了起来，语气里带着越来越浓烈的兴奋：“那怎样爱酱才愿意相信我的诚意呢？要我做出承诺？还是要我去杀谁？又或者，作为正式的平等的合作者，共享情报，共享计划？”

——第二个，敢于和咒灵做交易的疯子。

而他和不知本体到底是何物的“夏油杰”显然是不一样的。

这样的筹码，过分让人心动了。

好吧。宫久爱想，她反悔了。

“五条君猜对了。”

她改变了主意。

她坦然地看着他，在这宛如蜘蛛巢穴般编织着密密丝线的室内看着他。

“我想成为五条君正式的平等的合作者。互相利用，而不是单方面的榨取和索求。如果五条君同意的话，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