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久爱:“我很清楚哦,五条君。”
洁白柔弱的羊羔对他仰起纤细的脖颈,无辜地看着他,大大方方把弱点摆放在他面前,仿佛无条件地相信他。
假相。五条悟想。
这副笃定他不会出手的样子,真让人恼火啊。
但越是这样,越不能顺着她的思路走。
来自人类扭曲爱意的诅咒,无疑将人类的本性和本质琢磨得一清二楚,更明白从何处寻找弱点击破。
如果真的被她影响了情绪,陷入被动的处境,反而更加不利。
虽然目前不知道对方实力如何,但调查结果说明心智方面并不差,学习能力极强,不像是只诞生了十年的诅咒。
五条悟逐渐将愤怒收起,重新露出笑容,笑得很是轻松的模样,眼中未散的冷意却说明他的心中并不平静。
“爱酱撒谎也要走心一点吧?”
五条家的家主,难得慢条斯理地说话。
“我很确定,杰早就被死了哦~被我亲手杀死。既然想要利用杰来做些什么,至少也该把我和他的事情调查清楚吧?”
宫久爱把玩着手腕上的手链:“不要质疑我啊,五条君。你应该看得出来了吧。我没有撒谎。”
她歪头,“你说你亲手杀死自己的挚友,亲眼确认死在自己的手里——那不如猜猜,现在他的尸体在哪里?”
人类爱的诅咒声音温柔地缠在五条悟的耳朵里,仿佛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这种甜蜜的侵蚀。
“你真的认为你是完全出于自我意志杀死夏油杰的吗?五条君,你要明白,一个人的意识,在群体面前不足为提。”
甚至连杀死夏油杰,都可能只是一场阴谋的必要环节,沦为悲剧的牺牲品,嘴中成为这条虚假的道路上可悲的殉道者。
说到这个,少女忍不住露出了无聊的神色,笑容都轻轻收敛,像是看透这些东西,又觉得很没意思。
“他的确没有死。”宫久爱叙述,“甚至在不久之前才和我分开。不过如果你要问的是完整的夏油杰是否活着,我很难回答你。”
宫久爱最后收尾的话平淡得出奇,却如同惊雷蓦然炸响在他的耳边。
……完整的杰。
五条悟若有所思地低着头,修长的手指弯曲着抵住额头,银色的柔顺碎发散落下阴影。
他似乎想明白了什么,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身上的冷气却愈来愈明显,“啊。我好像知道了。”
原来如此。
星浆体事件,盘星教,术师杀手,咒术界高层,加茂家,特级咒灵计划……
当这些看似只是意外和传闻的东西,随着他有意识的进行串联,五条悟终于感觉到了哪里不对劲。
只要少女能够证实她说的是真相。
那么……那些烂橘子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五条悟的心中对此涌现的是彻头彻尾,毫不作伪的杀意。
宫久爱看不到五条悟的神情,也猜不出对方在想什么,但她大致可以判断,这件事有了更多回缓的空间。
——事实证明,她交付出来的筹码很有用。
杰君真是一步好棋啊。宫久爱微笑。
她没有继续缠着夏油杰这件事不放。
她清楚什么时候该收手。
再说下去只会适得其反。
该换话题了。
“我一直很好奇,为什么五条君这么强却还是受制于咒术界高层。强者理应打破一切直接制定规则,让他们不敢反抗就够了。为什么你要按照弱者的规矩来?”
越说下去,宫久爱的神情就越是困惑,银红异瞳里是来自本性的支配欲,而她不认为这是错误。
“我不理解。弱者很可爱,可以保护,也可以稍微纵容,但强者反过来被弱者呼来喝去就太可笑了吧?”
五条悟没有第一时间接话,神色沉沉,墨镜后那双属于神明的蓝色眼睛,仿佛被镜面的黑色镀上了一层晦暗。
“这些话……你到底想和我说什么,证明什么呢,爱酱。”
他的语调向下沉,就少了那股让人下意识放松警惕的轻佻感,多了分可怕的危险感。
与他截然相反,宫久爱的语调反而变得愉快起来,活泼得一如外表这个年纪的少女。
两人犹如对等地站在天平之上,一方如若下沉,另一方必将上升。
“我在找寻可能性。”
少女站在他对面,四目相对。
“合作不仅是两方意愿的调解和协同,我更希望可以借助合作帮助五条君改变现在的咒术界。奇怪的,畸形的现状早就该改变了。”
这不也是你所希望的吗。
那就顺着你来说。
五条悟吃了口喜久福评价,“啊,主意不错。但是爱酱随口说出来的话可信度能有多少呢?”
“老师我没办法相信你哦。”
他微笑,“以及,你要代表的是你的意思,还是告诉你这番话的人的意思?”
听到这句话后,宫久爱神情一松,紧绷的气氛终于随之松了下来。
“啊,猜到了。”
五条悟:?
她变脸似的露出了小女孩般的神情,小声嘟哝:“还真的像太宰说的一样,被直接猜出来了啊。这也太快了吧,一点都不好玩……”
太宰?
横滨武装侦探社成员,里世界前任港口黑手党干部?
五条悟沉默片刻。
如果他的调查没出错的话。
太宰治好像是她的前任之一。
“……”
顿时,五条悟的眼神变得尤其古怪,意味深长。
宫久爱顿了顿,道,“五条君,你这是什么眼神?”
五条悟移开目光,语言飘忽,“只是有点没想到而已……”
为什么前任还能变成人脉?
为什么前任还能相处得这么融洽?
甚至完全不像是死心了的样子?
五条悟,大受震撼。
这么多任前男友不仅没有造成任何意外事故,甚至让他们更加死心塌地,变成她想用就能用到的人脉。
人类爱的诅咒,恐怖如斯。
“五条君的眼神一看就知道在想奇奇怪怪的东西吧。算了,来说说正事吧。”
宫久爱无言了半晌,转移话题,“你知道羂索吗?”
五条悟听到这个名字:“?”
宫久爱:“……加茂宪伦?”
五条悟想了想,终于从脑子里找出了丁点印象,恍然大悟,“啊,他的话我知道哦。”
“加茂宪伦,当年加茂家有史以来最邪恶的诅咒师,不仅用人类来做实验,还尝试最禁忌最邪恶的研究,让人类与咒灵相结合生下胎体,震惊整个咒术界。咒胎九相图,就是他最得意的成品。”
宫久爱接话,“——羂索,千年前的诅咒师,下落不明,历史记载不详,同样出身于加茂家。”
同样出身于加茂家?
为什么要突然说到这个?
五条悟怔了怔,脑袋中缓慢地出现了一个不可思议到极点的猜测。
他慎重地开口,“你想说,加茂宪伦就是羂索?他活了一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