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谢晏宁待他好的时候着实太好了些,请才名满天下的当世大儒为他开堂授课,请一剑封喉的天下第一剑客指点他的剑术,请一衣千金的裁缝帮他量体裁衣,请当今天子御用的绣娘在他衣上刺绣……诸如此类,不胜其数。

故而,即便谢晏宁虐待他,他亦甘愿受之,因为不会再有一人待他这般好了。

纵然谢晏宁曾毫不留情地将他踩于足下,笑言他不过是其不称手的工具,但他还是对谢晏宁生不出丁点儿恨意来。

谢晏宁的本意并不是让陆怀鸩感恩,听得此言,万般无奈,继而抬手抚过陆怀鸩的眉眼,柔声道:“怀鸩,多重视自己一些吧。”

陆怀鸩全然不懂谢晏宁何出此言,但仍是道:“弟子遵命。”

谢晏宁哑然无言,决定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指了指身旁的一张矮凳道:“背对着本尊坐下。”

陆怀鸩不知谢晏宁要做什么,战战惶惶地背对着谢晏宁坐下了。

谢晏宁伸手撩起陆怀鸩的发丝,仔细擦拭着。

陆怀鸩生得貌若好女,脖颈的弧度优美,肌肤更是如若凝脂,衬着浓墨似的发丝,格外扎眼。

面对这般容貌出众又乖巧听话的孩子,陆父如何舍得将其卖入南风馆?

原身将陆怀鸩带回渡佛书院后,当做新鲜的小物件,教养了一段时间,一日,一时兴起,命人将陆父捉了来,又将一把短剑送入了陆怀鸩的右掌。

彼时,陆怀鸩堪堪九岁,由于这短剑太沉了些,小小的右掌吃力地握着短剑剑柄,却根本握不住,少顷,短剑“铮”地一声坠地,险些刺伤陆怀鸩的右足。

原身那时正饮着鹿血与石榴酿成的酒,唇瓣猩红,似笑非笑地道:“你便不想报仇么?若非你眼前这个渣滓,你母亲怎会身死,你又怎会沦落火坑,险些成为供人发泄的器具?”

小小的陆怀鸩双目中尽是仇恨,即刻拾起了短剑,但面对痛哭流涕着求饶的父亲,他却又下不了手了。

这渣滓终归是他的父亲。

他的右手却猝不及防地被人握住了,那人有着一双猩红的唇瓣,猩红的唇瓣附于他耳侧,甚至将猩红沾在了他的耳廓上,并以蛊惑人心的嗓音哄道:“杀了他。”

下一瞬,那人一施力,他掌中的短剑已没入了父亲的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