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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粲妖的那一半是凤凰。是早在这个世界消失了的上古妖族。

不怪挽韶看不出来,这个修仙界其实已经没什么大妖了,不然也不能让花妖当了妖主。凤凰这种大妖早在几千年前就已经断了记载,现在全天下大概也只剩下商粲这么一个残次品了——连每次死后涅槃重生都不一定能保全记忆的那种,死了之后倒是能想起来,但还不如想不起来。

上古的血脉半点儿用没有,倒是光给她添麻烦。现在可倒好,还没来得及变成凤凰蛋就先让个剑灵收了魂魄,连涅槃都涅不了了。

初接收到这些记忆时,商粲多少是有点郁闷的。回忆起一切后,她很快意识到她根本不是什么穿越者,原本脑中的记忆只不过是她经历过的某一世的记忆碎片,她就只是凤凰的半妖,可能已经活了几千甚至上万年。只是死了就涅槃,活转就忘记,过着这样浑浑噩噩的漫长一生。

这一生活得也不怎么清醒。商粲冷静下来后认认真真回想过,实在觉得她这个初听惊世骇俗细想屁用没有的身份对她现在的处境和忧心的事情半点帮助都没有。

非望剑灵每天就只是盯着她看,周围的空间意外的挺大,商粲走到哪非望就跟到哪,不声不响的像个浮游灵,任商粲说破了嘴皮子也半步都不肯远了去。

但平心而论,除了不会说话和总跟着她之外,非望对她还算可以。先是不知怎么搞出了个房子——布置显然是照着云端的房间抄来的——再是某日突然鼓捣出了个光幕,商粲当时本就吓了一跳,随即就被骤然出现在光幕上的真正云端惊得站起身时膝盖重重磕在了桌子边角上。要不是她是个魂魄,从那次的动静来看,那一下几乎本是要撞碎她的膝盖骨的。

就这样两年过去,商粲一直在非望里,过着间或能看到云端,间或只能看着与云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非望剑灵,但都心情非常沉重的日子。

她不是没想过是不是该想办法从非望这里脱身,但她死之后就没能再调动过天火——想想也是,天火可是鬼族克星,她要是真召出来怕是第一个就要伤到自己。

……再者,非望总是被云端佩在身上,商粲就只好安分守己地缩成一团。

被佩着的时候商粲通常走都不敢走,就算知道是她多虑,也还是生怕她在剑里发出什么动静会被云端发现。

死都死了,就算还没涅槃那也是死了。就算还能活过来也是把一切都忘干净了的,可别再去耽误人家。

自知这是因缘巧合偷来了一段能记住这一世记忆的时间,商粲心中满是矛盾的情绪。她一方面觉得自己该尽早重生,一方面又在光幕出现时一眼都舍不得移开。

于是商粲眼睁睁看着云端徒劳的在山川云海中寻她,身影越来越瘦削越来越单薄,整日都是风尘仆仆不得安宁,却偏偏执拗地不肯停下脚步,就觉得本该已经停止跳动的心痛的像是要再死一次。

这是场刑罚。商粲想。自己该受着的。

在剑里的日子并不是一成不变。商粲能感受到她的灵力在逐渐复苏,尤其是被云端佩在身边的时候。到底是无瑕仙体,连挨得近了都是有益的。商粲知道这么下去她总有一天是可以脱身的,却在一次次的光幕亮起中选择了对自身的灵力变化装聋作哑,默默对自己说道:等看到云端放弃了她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