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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景循着声音看去,在角落里看见了小小的薛洛。

他一身全是血,衣衫已经褴褛,在大雪天裸露着的皮肤冻成了灰青色,还布满了抓痕,像个被人丢弃的破布娃娃。

薛洛走近他,倔强地抬头,顾景这才看见他那双极其潋滟的瑞凤眼里亮得吓人。

此时的薛洛像一头从原始森林里逃难的小兽,没有预想中的愤怒,也没有任何不甘,他只是安静地瞧着把自己送进虎穴的父亲。

“我没有死。”他又重复一遍。

只是三天,他就瘦了一圈,皮包骨头,下巴尖尖,更显得眼睛大,黑漆漆地盯着人。

顾景微微蹙眉,问他,“白稽呢?”

薛洛定定地看了他一会,伸手指向角落的一处。

那只叫白稽的老虎没了三天前的威风,蔫蔫地趴在那儿,像只受了气的大猫。

它的腿上被人硬生生撕咬下了一块肉,血淋淋地暴露在空气中,风里的味道来自这儿。

顾景回头看,薛洛的嘴角残留着未干的血迹,杂乱的发丝中夹杂了许多白色的毛发。

顾景退了两步,眸子里盛着不明意味的试探,“你咬了白稽?”

薛洛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我活下去了,带我走。”

上山的路走得很慢,顾景走在前面回头看薛洛,他走路的姿势有些怪异,重心歪在右侧,在迈步时破碎的衣服就再遮不住那条左腿。

在还算明朗的夜晚,顾景瞧见一根拇指粗的虎牙贯穿了薛洛的膝盖。

那是薛洛在自己院子里呆的最后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