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娘离得近,一眼就看到了最上面大大的“休书”二字。她面色惨白下来。
因为她突然想起来,休书上写的夫妻二人和离的缘由,是她找着了有权有势的爹娘,认为二人云泥有别,再不能做夫妻…… 休书本来挺私密,她当时怕被人看笑话,又想着自己再不回镇上,一心想要奔着周家去。因此,哪怕觉得休书上所言不妥,也还是摁了手印。
她做梦也没想到,这张休书还会拿到公堂上来。
一时间,周六娘一颗心险些从嗓子眼跳出来,余光悄悄瞥向公堂外。那里,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人。
她又看向身后的父亲和嫡母,动了动唇,想请他们帮忙。
事实上,不用她开口,周家夫妻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周六娘没回来便罢,如今回了家,她的所作所为都会影响周家名声。
因此,当柳纭娘指控他们小心眼儿记恨严家故意偷孩子报复时,二人都是矢口否认。
周夫人一脸叹息:“我在这城内多年,每到灾荒之年捐钱捐粮,再善良不过。也看不得妇孺受苦,这是满城人都知道的事。我就算是对严家不满,也不会对孩子下手。请大人明察。”
周老爷附和:“我周家是正经生意人,每年赋税都要交几万两,从来没有做过触犯律法之事,还请大人明察。”
柳纭娘一脸讽刺:“当时我孙女被掳走之时,院子里还有我请的做饭婶子亲眼所见。我们母子为了找孩子,在这城内也没少打听。孩子最后却是周家人看护着藏在郊外的宅子里,你们该不会想说,是我们母子得罪了周家下人,才有了这场灾祸吧?”
周老爷张口想要辩解,柳纭娘飞快道:“还是你想说,是下人为主子分忧,自作主张做下了错事,和你们无关?”
柳纭娘活了这么久,见识过许多人。主子想要脱罪,不外乎就是那几中说法。她的这一番话,将周家人的辩解堵了回去。
如果是周家人一开始这么说,兴许还能取信于人。在柳纭娘满脸嘲讽的说了这番话后,周老爷再辩解,就显得虚假了。
再是假的,周家也不能坐以待毙。周老爷苦笑道:“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没用,反正人犯在此,还请大人细审。”拱了拱手,又道:“我周家约束下人不力,让他们害了别人,也是有罪的。大人,鄙人愿意捐出两千两银子,用以修桥铺路,也算是为自己赎罪。”
口口声声让大人审问,却又承认自己御下不严,话里话外,已经将此事敲定是下人自作主张。
果不其然,等大人问过一圈,亲自去带孩子回来的那个婆子承认自己是忧心从外头回来的六姑娘,认为严家母子咄咄逼人,这才偷了孩子威胁他们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