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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外婆那手艺,在我们那片的弄堂里是顶顶有名的,做出来的腌笃鲜味道那个好啊……”

纪佳玲从锅中捞出一块咸肉,轻轻咬了一口,道:“当年的咸肉跟现在不一样,当年的咸肉吃起来往往是又干又硬,但你外婆不知道是怎么做的,那咸肉做出来就跟这家的一样,吃起来酥软肥嫩,完全没有那种干硬的感觉。”

纪佳玲顿了顿,又说:“其实,你外婆以前也教过我做腌笃鲜,不过,我当年贪玩,总想着什么时候做好了出去玩儿,没好好听你外婆说话,做出来的腌笃鲜也是马马虎虎,总是差了那么点意思。”

“当时我总想着,每年都要学一遍,有什么好着急的,谁知道……”纪佳玲声音哽咽,“我还没学会,你外婆就走了。”

蔡思雨连忙从旁边抽出纸巾,递给纪佳玲。

纪佳玲按了一下眼角,将眼泪擦干净,对蔡思雨说:“我没学到你外婆的手艺,做出来的腌笃鲜总是差点味道,你外婆走了以后,我还以为再也吃不到那个味道了,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我又吃到了这么好吃的腌笃鲜。”

要不是女儿坚持,她是真的不会来外面吃腌笃鲜的。原因很简单,腌笃鲜对于她而言,并不是一道简单的菜,而是一种对于母亲的怀念。

所以每次吃到味道不正宗的腌笃鲜,纪佳玲总会想起自己小时候闹脾气,母亲给她做了一锅陈笋腌笃鲜的事儿,进而回忆起更多遗憾的瞬间,然后就会恼,会生气。

纪佳玲一直很后悔,如果她那时候好好听母亲说话,那么,她就能复制母亲的味道,不会那么遗憾了。

所幸,她的女儿找到了一家味道正宗的腌笃鲜,让她回忆起了妈妈的感觉。

纪佳玲沉默地夹了一块咸肉,端详着它的模样。云乔的刀工很好,咸肉切得大小规整,厚薄均匀,跟她记忆里歪七扭八的咸肉不一样,但它们的味道却有异曲同工之妙。

咸肉刚入口时自然是咸的,不过,云间客的咸肉却不像别的咸肉那样咸得齁人,它的味道吃起来恰到好处,不会过分的咸,也不会过分的淡,完整地保持了咸肉独有的香味。

口感上更是特别,不像很多咸肉一样干硬难嚼,反而有种酥软肥嫩的感觉,精肉越嚼越香,肥肉软而不腻,带着微微的油脂感。

这种口感,就是纪佳玲最怀念的。

除了母亲做的腌笃鲜,她还从来没有在哪个地方吃到过酥软肥嫩的咸肉,每一年她自己做的时候,腌笃鲜中的咸肉都略微有些干硬,保留着咸肉原有的口感,令她苦恼不已。

纪佳玲也想过去沪市吃腌笃鲜,或许那些老弄堂里的小馆子,还能做出她幼时的味道。

可是,她工作繁忙,蔡思雨又年纪尚幼,总是黏着妈妈,以至于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始终没有回过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