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映梨觉得季樾这话意有所指,但看他正经的脸色又产生一种是她自己太黄了的误解。
季樾不逗她了,“我睡沙发。”
陈映梨还是不满意:“沙发也很小。”
“你想让我睡地上吗?”
“我这不是心疼你吗?”
“谢谢你。”
“不客气。”
陈映梨这会儿好多了,没有刚醒来时那种不自然。
九点半,医生护士又来查了一次房,量过体温后,门外出现了一位不速之客。
江定穿了件浅黄色的毛衣,松弛淡然,他刚才抱着狗打车匆匆赶到医院,衣服上沾了好些狗毛,他跑的太急,呼吸有些急促。
陈映梨视线越过护士,落在江定的脸上。
她的内心,比她想象中平静。
忽然蔓延的酸楚,就像扎过的针,只有瞬间才能感觉到疼痛。
江定保持冷酷走进病房,她看起来有些虚弱,脸色苍白,眉眼柔和,他说:“第一天就把是自己弄进医院,真有本事。”
陈映梨垂眸:“我一直都这么有本事,你也不是才知道。”
这话很呛,辣的人眼睛疼。
江定好一会儿没说话,等快被赶出去之前,又拖着声说:“脑震荡了?”
他半点都不客气,拉开面前的椅子坐下来,开着玩笑问:“有没有把你的记忆震回来?”
身为他们同学的医生还没走,到这会儿才搞清楚状况,这位姓季的貌似是陈映梨的现男友,而江定好像在别扭的想追回前妻。
医生拍了拍江定的肩膀,“你加油。”
看他的赢面,并不是很大。
季樾平时喜欢装相,今天没这个兴致,冷冷瞥了眼这位不速之客,“能滚吗?”
江定笑了声:“不能。”
他嚣张的说:“除非你和我一起滚。”
季樾淡道:“没有这个爱好。”
其实江定看见陈映梨没什么事之后,就放下了心,这会儿赖着不肯走,是舍不得。也不愿意离开。
“我算是她哥,家人留下来陪床不过分吧?”
陈映梨打断他们的对话,“江定,你别闹了。”
江定嗤的一笑,“怎么就是闹了?我现在是没有关心你的资格吗?”
他抬了抬下巴,冷冰冰的视线注视着病床前的男人,“就他可以?你真的搞清楚他的底细了吗?你清楚他的为人吗?你确定他不会其他男人一样出轨吗?你能担保从他这里得到矢志不渝的爱情吗?”
连声的质问,说到后面,声音都高了几个度。
精致清隽的脸庞,渐渐爬上愤怒之色。
陈映梨静静看着他的脸,沉默良久,她转过头对季樾说:“你能先去外面等我吗?”
季樾并不认同的看了她一眼。
陈映梨用可怜的眼神拜托他,“我有话和他说,你就去门口稍微等一会儿,好不好?”
季樾依然不愿意挪动脚步,陈映梨凑过去亲了他的脸颊,哄他说:“很快的。”
男人蹙眉,“五分钟。”
陈映梨比了个ok的手势。
季樾出去之前,揉揉她的头发,“有事就大声喊我。”
“知道。”
江定冷眼看着两人你侬我侬的场景。
病房里只剩她和陈映梨两个人,江定站起来踢开眼前碍事的小板凳,双手插兜居高临下盯着她的眼睛,眼神通透,从前那点藏在眼底深处的迷茫好像不见了。
“你现在很喜欢他?他会不会有一天也淡了倦了不爱了?那个时候你要怎么办?你会和不原谅我一样,不原谅他吗?还是又那么不走运的失忆。”
说起“失忆”这两个字,江定咬牙又切齿,“呵,狗屎的失忆。”
陈映梨说不清楚胸腔里的感受,酸胀难平,她说:“我为什么要假设这些事情会在他身上发生?我相信他。”
陈映梨说话语速很慢,声音也很小,“总会有些征兆吧,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说变就变,就算真的有那天,他不会冷暴力我,不会故意不接我的电话,不会把我扔进黑名单。”
归根结底,她不是江定的官配,是他人生里的过客。
如果换做钟如凡,江定舍得对她那样吗?不会的。
江定逐渐平息胸腔里的苦涩,“谁都有冲动的时候。”
陈映梨点点头:“对,所以你能心安理得伤害我。”
江定脑子气的发懵,“我那个时候难道没有跟你说过我需要一段安静的时间吗?我不想见到你,我想彼此都冷静下来好好思考,我……”
后面的话他还没说完,就见病床上孱弱的少女唇瓣在抖,手指死死揪着身下的床单,指甲盖隐约发白,她忽然大声起来:“对!是我执意纠缠不清!是我觉得我们还有挽回的余地,我舍不得那几年的感情,舍不得那个结婚的时候口口声声说会爱我一辈子、护我一辈子、给我一个家的男人,舍不得我十七岁爱过的少年,是我不要脸,可以了吗?江定,一切都是我活该,你没有错。”
江定眼眶发红,双手颤抖的厉害,他还没发觉到陈映梨已经恢复记忆了这件事。
他有点慌张,他不是这个意思。
“我没有这么想过。”
“没关系。”陈映梨平复好情绪:“真的没关系。”
江定说:“对不起。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陈映梨仰起苍白的脸,“别来了。。”
江定当作什么都没听见,拍干净毛衣上沾到的狗毛,走到门边,听见她低声地问:“你还记得你第一次决定要和我离婚之前说了什么吗?”
江定内心升起不好的预感,握紧的拳头,不安的心情。
他此刻一点都不想听她继续说下去。
陈映梨复述了他当时的话:“我不想勉强我和已经不再喜欢的人共度余生。”
她看着他清瘦的背影,“你不是一直都希望我恢复记忆吗?江定,我全都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