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什么用都没有,任凭孤再怎么对着门外的人撒娇打滑, 任凭孤再怎么恐吓威胁,都没有人回应孤, 更没有人顺着孤的要求带着木炭来,给这阴冷的大殿添上一丝的温度。
生平第一次,撒娇失去了应有的效用,往日只需要孤站在那里看着他们,大人们就会微笑着退让。只要孤叫他们的名字, 哪怕孤叫不准他们的官职或者姓名都不要紧,没有人会拒绝孤, 更不会有人冷落孤。
可是如今莫要说满足孤的要求, 就连与孤说话, 都变的格外困难。他们对孤的撒娇视而不见,甚至迈出那道门槛都变的困难。若是孤执意想要冲出去, 得到的便是横来一脚,身上便会青紫很久。
孤受伤不要紧, 可母后的病,却越发的严重了。她白日也不见清醒,小小的房间内, 只有孤坐在她的面前,所能做的不过是从后院的井中取些水,用衣裳沾湿之后盖在她的额头上,待到温热再换另一块儿,一遍又一遍的循环往复。
如同过去她在孤生病时所作的那般,可却依旧不见效用。
孤开始怀念那些父皇与母后尚是恩爱的日子,那时阿姐还在,院子里的仆从也还在。只要孤从榻上醒来,便会有人从屋外进来,询问孤需要什么。偶尔孤不需开口,他们便会将孤可能需要的东西送上来。
父皇最终还是来了,他眼中带着血丝,眼底一片乌青,推门而入。彼时孤正学着母后的样子坐在门槛上,瞧见父皇推门而入一声欢呼,一跃而起踩在雪地上扑向了父皇,抱住了他的大腿一声欢呼:“父皇,孤还以为你不要孤了。”
父皇的步子停了下来,他的手抚摸着孤的头,然后弯腰抱起了孤,继续朝着那落魄的小屋走去。他身后跟着孤很熟悉的太医,那定然是为母后治病而来:“母后病了很久,父皇做什么去了,为什么才来啊?”
吵闹的声音也未能将母后唤醒,她嗑着眼睛躺在那里,呼出的气息在空中腾盛出了白色的烟雾。
父皇站在门口看着躺在那里的母后,将孤放在了地上。身后的太监不知从哪里取来了一个铜色的铁盆,从院中的井里打出了水,将带水的铜盆放在了这屋子里唯一的桌子上。
而后父皇抓着孤的手,拉着孤站在了那铜盆前:“太子,”他脸上的笑容有几分苦涩,“你是爱着父皇的,对么?像一个儿子一样,爱着你的父亲。”
这话说的就很奇怪了:“父皇?”
没有回答,父皇只是抬手按住了孤的额头,然后像过往每一次听说孤惹祸之后的样子,无奈却又纵容:“乖。”这么说着,他将孤的手向上一扯,只觉得手心一疼,疼痛过后,麻木的感觉瞬间覆盖了整个左手手心。
“哇——”
很委屈,因为被自己的父皇所伤。立在一旁的太医赶紧上前,捧着孤的手掌心涂药,然后用素白的纱布缠绕,最后收了个不起眼的扣子。疼痛也不过是一瞬的事情,委屈的是父皇亲手伤了孤,委屈的是这些日子的经历。
可过往无往不利的哭泣,如同撒娇一般失去了作用,父皇没有蹲下来抱孤,也没有安慰孤,他像是没有看见孤的动作一般,只是站在那里抓着匕首,看着上面鲜红的血液一滴一滴全部落在盆中,似是沉思。
泪珠子便更控制不住了,因为无人安慰,因为失去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