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月笙这才淡淡起身,朝慕月澜回了一礼,随后冷声道,
“二哥,内帷之事也该管一管了,凌儿今年已八岁,不该再长于妇人之手!”
慕月澜苦笑一声,侧脸朝他点头,“三弟说的是,这就去安排,让凌儿住到外院去。”
葛俊示意小厮上前将四少爷慕凌给拖走,小孩子吓得脸色青白,浑身发抖,就连尿都流了出来。
慕月笙瞥了一眼,冷扯了唇角别过脸去。
慕月澜满脸尴尬,愧不能言。
苏氏见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几乎瘫倒在地,“你们好狠的心哪!”
慕月澜将她给扯了起来,额头青筋暴跳指着院中还残留的一摊尿,“你看看,这就是你教养出来的儿子,都成了什么德性,我们慕家没有这等贪生怕死的软弱之辈,今天不教训他,他这一生都该毁了!”
慕月笙看都懒得再看他们夫妇一眼,转身折入后廊去了后院。
这边二老爷将苏氏给扯回了二房,将下人遣出去后,直接把人往罗汉床上一丢,
“你好糊涂呀你!”
苏氏倒在塌上哭得眼睛都肿了,她满脸的绝望和愤怒。
二老爷见她无动于衷,扶着腰低声骂道,“你知道你今天在做什么吗?你以为是欺负了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不,你是在打国公夫人的脸!”
“他再怎么不喜欢崔氏,可那是他的妻子,他一定会维护她的脸面!”
苏氏听到这里,神色一凛,心里的怒火被浇灭了大半,略有些怯怯地望着二老爷。
“那三弟妹出身再如何,她现在是国公夫人,不是你跟大嫂能比的,你让孩子给她没脸,就是打慕月笙的脸,你明白了吗?”
“你是不是看着三弟平日温和,就忘了他是什么人,你知道他在江南杀了多少人吗?你以为他是靠着吟诗作赋当上宰相的!”
苏氏如同被一盆冷水浇醒,浑身打了个寒颤,骨头一缩,装出一副柔弱可怜的样,
“夫君,我错了....”
“哼,你错了,你这次错的代价可太大了,要不是我来得及时拦住了你,儿子今日就没命了,你怕也是留不住了,现在只希望月笙打了二十板子,歇了火,能留凌儿一条命。”
但必定是打得血肉模糊,半年都下不来床。
二老爷深深闭上眼,又是心痛又是恼怒。
苏氏吓得从床榻上爬了下来,抱住了他的腿,哭哭啼啼道,
“怎么办呢.....”
二老爷皱着眉无奈将她扶了起来,软声吩咐道,
“你下次万不可再触三弟妹霉头,我不说长远,至少接下来十年,这个朝堂是三弟说了算,你把他得罪了,咱们孩子的出路也没了,大哥有爵位,三弟有能耐,我这一生只能这样了,全部希望都在两个儿子身上,你可明白?”
苏氏不笨,这回含着泪重重点了头。
暮色四合,华灯初上。
荣恩堂笼在一片烟雾中,廊下立着几个仆人,均垂眸屏气。
慕月笙一袭鸦青直裰,修长挺拔如竹,疾步沿着长廊踏入。
正房内崔沁斜靠在迎枕上,面色略有几分苍白,眼眸垂着半阖不开的,瞧起来十分虚弱。
慕月笙在堂屋遇见了把完脉的大夫,凝声问道,“夫人如何?”
“回国公爷的话,夫人并无大碍,只是被撞了一下岔了气,休息一日便可。”
慕月笙眉头并不舒展,妻子好端端受了这样的罪,他心中疼惜,脸色依然难看,谢了大夫,便掀帘入内,瞧见崔沁强撑着要起身,他三步当两步上前按住了她,
“不舒服就躺着,何须拘这些虚礼....”
崔沁抬着湿漉漉的眼神,凝望着他,“我不是拘虚礼,我就是几日不见你了,想看看你....”
说完这话,她羞得垂下眸,脸颊晕了一层粉霞。
慕月笙瞧着她这般娇弱的模样,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坐在塌沿,缓缓将她抱入怀里,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