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林县令蹑手蹑脚走到门前,正准备敲门,里面就穿了一声威严的声音:“你都多大了,还这么鬼鬼祟祟的。在外面磨磨唧唧干什么,都给我进来!”
真·女中豪杰是也。
林县令大概是真的害怕他妈,听到这个声音立刻抖了抖肩膀。抖完了才回头朝着百里辛还有大姨娘招了招手。
一边招手,林县令一边小心翼翼拉开房门,朝着里面毕恭毕敬应了一句:“母亲,儿子来给您请安来了。”
说着,他轻手轻脚走进去,示意百里辛跟上。
百里辛先进,接着是大姨娘,等着他们都进去,里屋里又传来一句声音:“把门关上。”
小蝶立刻回头关上房门,看起来也是挺怕老夫人的样子。
林县令领着百里辛走进里屋,百里辛也终于看到了这位老夫人的真容。
这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脸蛋有些圆,身材不算瘦,但胖得很有福相。
她看着约莫也该有个六七十岁了,脸颊上的皱纹也是有的,但脸色却十分红润,担得起鹤发童颜这个词。
老夫人盘腿坐在软榻上,穿着素色的浅蓝色衣裳,一只手握着小佛珠,口中还在默念着什么。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佛号。
老太太嘴唇微抿,不怒自威,十分威严。
在外面横行霸道的林县令,一到了老太太面前就像见到了如来佛的孙猴子,瞬间萎了。
他毕恭毕敬站在老太太面前,“母亲,我带着您的儿媳妇来见您了。”
说着,就朝着百里辛招了招手。
百里辛行了一礼,“见过母亲大人,母亲万福金安。”
话音刚落,他就听到了一道衣物摩挲声。
紧接着,自己的两只手就被人用力握紧,他疑惑地抬起头,就见老太太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软榻上走了下来,正目光灼灼地打量着自己。
百里辛疑惑地看了一眼林县令,发现林县令同样惊讶。
惊讶?
所以老太太很少会做出这个举动的是吗?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老太太一改刚才的威严,和蔼地问向百里辛。
百里辛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坏了,他假扮成宋小姐这么久,好像都没有问宋小姐到底叫什么名字。
略一思忖,百里辛道:“回老夫人,我叫宋辛儿。”
“辛儿啊,”老太太握着百里辛的手,“这个名字好,我见你周身隐隐有佛光笼罩,孩子,你应该是佛缘颇深。像你这么好的苗子,就应该遁入空门,潜心修佛,他日必定能成为造福一方的活佛。”
百里辛:“。”
佛光?
那应该不是他的,而是梵迦留在自己身上的。
看来这个老太太还有几分道行,竟然能看出梵迦留在自己身上的佛光。
他倒是没什么反应,身边的林县令忽然急了,“娘,您干什么,她可是您儿媳妇。哪有当娘的鼓捣着自己儿媳妇出家的?您不想抱大孙子了吗?”
老太太横了林县令一眼,“什么大孙子不大孙子的,你如果能抱上,早就有了,还要等到现在吗?这孩子这么好的苗子,跟着你白瞎了。你后院那么多美人,生孩子跟她们生去。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百年出人才,千年出圣人,万年出活佛,你知道找一个有佛缘的人有多难吗?”
林县令气得直跺脚。
百里辛心里都快笑麻了,他努力绷着脸,这才没让自己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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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播间。
【《古代好婆婆》】
【笑死我了。孩子,走,咱不嫁给我儿子这个人渣,跟着我学佛。】
【这老太太有点东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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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还是林县令好说歹说,再加上百里辛看起来确实很虚弱,老太太才遗憾放弃了现在就把人留在自己的身边的想法。
虽然不能把人留下,老太太却还是给足了百里辛面子。
林县令和大姨娘都还站着呢,老太太就拍了拍自己身边的软塌,让百里辛坐了上来。
“辛儿啊,听说你昨儿个晕倒了,身体这么虚就该好好养病,非要过来拜见我这个老太婆,真是个好孩子,快来我身边坐下,别累坏了。”
同样虚弱的大姨娘:“……”
老太婆你是不是眼瞎,我难道不虚弱吗?太偏心了吧?!
怎么这个女人来看你就是有心了,我来看你就是“别有用心”?
太双标了吧你!
“儿子,”老太太抓着百里辛的手,认认真真嘱咐道:“你给我听好了,以后要想供着我一样供着辛儿,懂吗?”
林县令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好的,母亲。”
听到林县令的回答,老太太才满意地点点头。接下来的时间里,就是老太太和百里辛的寒暄,林县令和大姨娘全程站着当竹竿,直到天色不早了,老太太才有些不舍地放百里辛离开。
离开的时候,老太太还不肯放开百里辛的手,“好辛儿,你这段时间就好好养病,等你病好了常来我这里玩,听我给你讲佛经的故事。”
大姨娘看着百里辛,又看看老太太,欲言又止。
她看了身边的小蝶一眼,小蝶再次开口,“老夫人,大姨娘也晕倒了,这几日她受了风寒,身子骨一直很虚弱。”
小蝶正说着,大姨娘从袖子里取出一个东西交个小蝶。
小蝶拿了东西,赶紧小碎步走上前,双手奉上,“老夫人,这是大姨娘亲手为您缝制的香囊,上面绣的是双开并蒂莲,寓意两全其美之意。”
大姨娘:“老夫人,上次我来的时候,见您挂在腰间的香囊有些破损,所以才连夜将香囊赶制了出来,妾知道您喜欢素雅,所以特意用了浅靛打底,里面放了些决明子等中药材,可以醒目提神,还望老夫人务必收下。”
百里辛闻言看了一眼老太太腰间的荷包,的确是有些破损,就随口说了一句,“磨损成这样夫人还随身佩戴,想来是极为喜欢才对。”
老夫人原本正捏着荷包看,听到百里辛随口的一句竟是开怀一笑,“辛儿果然好悟性,不瞒你说,这个香囊已经陪伴我有十几年了,是我在一家寺庙求的,那位大师告诉我,我会遭遇血光之灾,但这个香囊可以帮我逢凶化吉,让我务必贴身佩戴。”
“说来也巧,那几日我霉运不断,经常遇到意外。所以我就将信将疑地将香囊戴在了身上,没想到之后那些霉运全都消失了。缠着身上好久的病症也消失,我整个就像脱胎换骨了一样,自打那时候起,我就开始信佛,这个香囊也再也没离开身边半步。”
百里辛恍然大悟:“原来这个香囊竟然还是护身符,那就更要贴身戴着了。”
“嗯,你说得对。”老太太笑了笑,转头看向大姨娘,“倩儿啊,您的好意我心领了,这香囊我就留下了,我知道您的心意,你也是个好孩子,回去休息吧。既然你也病了,这几天就不用过来日日拜见了,老身身体硬朗,比你们这些年轻人还要健康。”
她挥了挥手:“行了,你们都回去吧。”
大姨娘眼神闪烁地看了香囊一眼,欠了欠身离开。
等到从老太太房间离开的时候,已经快到晌午,林县令还没走到厅堂就被衙门里的人喊走了。
后花园里,只剩下了百里辛和大姨娘四人。
这也是他们第一次单独见面。
“宋辛儿是吗?”林县令一走,大姨娘一改刚才的柔弱,倨傲地看了百里辛一眼,“我还真是小看你了,不仅能拿捏住老爷,就连老太太都收服了。小妖精,你还挺有本事的。”
“呵呵,”百里辛轻轻一笑,“姐姐,我可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少给我装了,昨天偷听我房间谈话的,是不是你?”大姨娘推开小蝶,哪里还有半分虚弱的样子,她绕着百里辛转了一圈,眯起眼睛打量着对方,“宋辛儿?宋家什么时候多了个宋辛儿?我怎么听说宋家小姐那天和情郎殉情了?宋家小姐人都没了,你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狐狸精?”
瘦嬷嬷脸色骤然一变。
“姐姐,我们家有没有人殉情,这是我们家的私事吧?”
“再者说,男未婚女未嫁,两人有自己的想法,没触犯哪条王法吧?倒是你,一位知书达理的妇道人家,偏偏嚼舌根,是不是有点太多管闲事了?小心遭报应。”
“至于我是谁。你大可以把媒婆叫来问问,我是不是他们用大红轿子亲自从宋家接出来,又亲手送到林家来的。我如果狐狸精,我能正大光明坐着轿子从正门进来吗?”
“您这个道理还不懂?”
“哦,瞧我这记性,”百里辛敲了敲脑袋,“姐姐是妾,没有坐大红花轿,也没有十里红妆,更没有走正门。我没猜错的话,您应该是用一顶小轿子从后门抬进来的吧?那就是了,如果是这样,您自然不懂从正门出,由正门进有多严肃。”
“我们宋家高门大户的,难不成只有一个孩子不成?我姐姐顶好的姑娘,为爱殉情也不是你可以在这里挤兑的,你还是先管好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