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笑知道林子衿的性格,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安慰了四人一番,和他们保证会请公司一线的制作人负责他们专辑的制作,便匆匆赶赴下一个局。
今天饱受打击的四人垂头丧气的出了echo,出来时台上正在唱一首苦情歌。
上海的冬天冷。今夜风挺大,呼啸的风卷起地上的落叶,冷冽的像是能钻进人的骨头里,还在追求要风度不要温度年纪的四人,齐刷刷打了个颤。
这种环境下,四人都不免生出几分懊丧的情绪来。沉默不语垂头丧气站在寒风中,和位于原法租界极具风情的热热闹闹的酒吧一条街格格不入。
“今天都是我的原因,你们别自责。”夏怀煦站在门口,仰头看着耀眼的echo的大招牌,突然觉得眼睛有点发酸,嗓子哑哑的。
夏怀煦回忆起刚才看演出时自己心跳如鼓的情形,这种感觉太特殊了,他22年内以来头一遭。然而他却在这个有特殊感觉的人前,出演了他有史以来,表现的最烂的一场live。
夏怀煦拳头紧紧攥着——怎么就偏偏是在……她面前。
真是越在意,越容易出错。
“别想一个人担责任好不好。林老师不是说了……编曲烂的一塌糊涂。编曲是我做的,这是我的锅。”陆烨小时候学钢琴的,古典乐学出来的音乐素养扎实,算是几人中乐理基础最好的,乐队的编曲一直都是他在做,但和业内顶尖的专业水准相比,还是差很远。
“曲是怀煦你写的,她不是说还可以嘛。去年的选秀,苏曼茵当导师,请她做外援,那一个个学员都快被骂哭了,一度上了热搜来着,叫什么来着,哦,想起来了,‘林老师教你花式损人的100种方法’,能在她口里得到一句过得去真的是一件很难得的事情了。”何灿安慰道。
“怀煦你学吉他也不过一个多月,能弹熟曲子就已经很难得了。要不是李子煜那个混球,搞得我们缺了个吉他手,才不至于像今天这样。”周正燚愤愤不平,气的脸都鼓了起来。
另外三人突然沉默下来。
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快两个月的事情,像一根扎在指尖的隐刺,外表已经看不出有任何问题,但只要一碰,还是会刺痛的缩起指尖来。
几人都是二十岁出头的年纪,都还没办法做到坦然的面对朋友的背叛这件事。
“好了。乐队成员变动,这样的事情再正常不过了。个人有个人的选择。”陆烨声音也闷了下来,嗓子里像堵了一朵棉花。
“笑笑姐说了,会给我们请好的制作人的。南音算是业内第一梯队的音乐公司了。没有林子衿,还会有别人的。怀煦你的吉他现在已经练得比之前好很多了,不要有压力。”杨灿道。
“对啊!等我们专辑做出来,让李子煜那丫的后悔去吧。”周正燚年纪最小,大大咧咧乐天派,最快恢复过来,现在已经有心情打趣了,“还好怀煦定的那把gibson还没到,不然估计我们还要收到一句建议我们把吉他卖了的嘲讽哈哈哈。”
“当时那个场景真是笑死我了。真的,只要不是毒液喷洒到自己身上,看她毒舌别人,其实还蛮好玩的。”
“还有那辆车开车门照在地上那个皮卡丘的图案是什么啊?真的太可爱了吧!将来我买车也要装一个这个。”
“正燚,你个没见识的,那东西叫迎宾灯,晚上打开车门的时候会亮起来。”
“你们真的没觉得那个皮卡丘很违和嘛,画风严重不符。”
“其实我也觉得。”夏怀煦接话道。
刚才他一直没吭声,他知道几人怕他心情不好,都在尽力活跃气氛。
四人目光相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少年人生命力顽强,不过走到地铁站,就已经恢复了活力,说说笑笑的声音飘散在空气中。
相比回学校,夏怀煦家距离更近些。这会儿回去,要在门禁前进宿舍,估计下地铁得一路狂奔。他索性回家住一晚上。
一推开家门,香味扑鼻而来。正好碰到夏博恒在楼下煮夜宵。鲜虾芥菜鲜肉馄饨,夏博恒多年的手艺,皮薄的像绉纱,汤底用的是炖了很久的骨头汤,撇掉表面的油,加上海米紫菜提鲜,只加一点点盐,不加任何其他调味料,都鲜的不行。
闻到这熟悉的味道,夏怀煦只觉得自己的不开心都在这热腾腾的香气里被治愈了,心也松快起来,把鞋子蹬到一边,拖鞋都没顾上穿,就奔向厨房:“爸——馄饨有多的没——我好饿——”
“你这狗鼻子得有多灵,这是闻着味回来的吧。”
“多包了点,本来准备冷冻起来给你妈在我不在的时候拿着煮着吃的,正好还没放冰箱,你自己下一锅,我给你妈把夜宵送楼上去。”夏博恒拿着个小托盘装了碗馄饨上楼,“你妈正在和别人开线上研讨会,也不知到是哪国时差,从下午开到这会儿都不停,我给她送上去让她趁着会议茶歇的时候吃两口,你就别去打扰她了。”
夏怀煦点点头,拧开燃气灶,就着热腾腾的汤底,给自己下了碗馄饨。
夏博恒下楼时,夏怀煦已经吃上了。
“我去收拾下厨房,吃完碗就送进来,省的你再沾手了。”夏家和一般家庭反着来,妈妈十指不沾阳春水,只会煮速冻方便食品,反倒爸爸厨艺技能满分而且把这事情当乐趣,曾经完美复刻过随园食单上所有的菜谱。
“爸——你等等。”夏怀煦将人叫住。
“怎么了?这么晚回来,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
夏怀煦想了想,直白开口:“我喜欢上了一个人。”
用的是个肯定的陈述句,哪怕只是见了一面,但这点在夏怀煦心中却是没有任何疑问。夏家书香世家,当年夏博恒从北京搬到上海,光书就拉了三辆车,仅在现在住的别墅里的藏书,就有整面墙,夏怀煦早慧,早早的就学会爬上椅子然后从书架上取书。年少时看那些风花雪月的故事,总觉得书中的所谓才子佳人一见倾心太过于戏剧化。但真到自己身上才明白,有些人、有些事情,在遇见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
夏博恒了然一笑:“怀煦你也该到了谈谈恋爱年纪了。我像你这个年纪,都已经追着你妈妈从北京到上海了,再过三年,你都该出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