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枢和褚源一同坐上小轿子,都还在想王夫人说的事情。
王夫人说一步妥协,之后就是步步妥协,纳妾、生子,生完一个,还有第二个,之后还要分家产……无穷无尽。
男人们会以朝堂周旋太累为借口,逼得女人或双儿们一步步退让,最后主动把旁的女人放到他们床上,美其名曰贤良淑德、体贴温善,男人们倒是口头上说着不要,实际上温香软玉在怀,享尽齐人之福。
鉴于王夫人和侯爷的关系,夏枢不评价她心中侯爷的形象,但夏枢也敏锐地记住了一点儿,皇帝赐下美人儿就是一个连环套,不是说纳进后院,放在那里就可以的,之后还有各种层出不穷的手段,逼人就范。
“褚源。”夏枢抓紧褚源的手,深吸了一口气:“一会儿我若说了什么不好的话,让别人笑话你,你不要放在心里,觉得我让你丢人。”
夏枢打算豁出去,不过褚源天潢贵胄,向来高坐云端,夏枢怕他接受不了自己的画风。
褚源见他一路上心事重重,还以为他在紧张,谁知道竟是在思考这个,他挑了挑眉,调侃道:“比如,让全京城人都以为我穷困落魄的连路费都凑不齐?”
历来都有“笑贫不笑娼”的说法,褚源一个昔日里让百姓惧怕,让朝臣们战栗的煞神式人物,一朝和淮阳侯府剥离,就从云端掉落谷底,连路费都要靠变卖家产筹集,形同乞讨,不知道叫多少人在背后笑掉了大牙。
褚源可谓是形象大损,颜面尽失。
甚至路上遇到一些曾经不对付的朝臣,都敢开口嘲弄他需不需要大家捐一些银钱,给他凑路费,气的沈太傅一直躲在马车里,连脸都没露。
嫌丢人!
但老太傅气归气,见面的时候倒也没有给夏枢脸色看。他知道夏枢把嫁妆给褚洵后,褚源以后的生活就要靠夏枢赚钱养家照顾,辛苦的其实是这个双儿,所以尽管不适应夏枢的行为,觉得有失体面,倒也没有怪他。
当然,按他的想法,其实可以换种更好的法子来变卖贵人们的赏赐,不必搞得这么人尽皆知,但褚源都没说什么,他那么大年纪,觉得丢脸就躲开去,没必要去掺和后辈的院里事。
此时沈太傅另坐小轿,轿子里只有两人。
夏枢抓了抓脑袋,讪讪道:“你知道啦?”
消息也传的太快了吧?
他其实就想以他们穷为借口,拒绝为褚源纳妾,只是没想到事情闹得好像有些大。路上好多马车都凑到他们的马车旁,大冬天的掀开车窗,对着他们的马车指指点点、嘻嘻哈哈。
王夫人本来还和他坐一起,后来见有人竟然试图掀他们的马车的车窗来个面对面嘲笑,顿时没心情指点夏枢了,就直接让车夫找个角落,不顾他的挽留,捂着脸换了马车。
夏枢顿时窘的不行,意识到问题好像有些大。
不止是害褚源丢人,被人嘲笑那么简单,还有褚源被人发现落魄后,他的处境。
夏枢以为离开淮阳侯府,褚源还有安王的爵位,就算没有封地,那也是皇上亲封的爵位,褚源是宣和太子亲子,身份几乎位同皇子,旁人应该会给些面子。
可没料到,上午才举行完册封仪式,确定安王身份,傍晚不过是传出他们没有银钱,变卖家产的消息,就有人敢肆无忌惮地嘲笑,关键是还不止一人敢这样,许多官员、家眷都敢当着面言语嘲弄、指指点点。
夏枢突然发现,光秃秃一个爵位,真的是半点儿用处都没有。
怪不得褚洵获封勇武侯,王夫人气成那样。
淮阳侯府虽然日薄西山,但有封邑在,家产在,瘦死的骆驼依旧比马大,旁人想踩两脚的时候,也得掂量会不会踩着骨头崴了脚。
勇武侯、安王这些空头爵位,除了让人肆无忌惮地嘲笑落魄外,别的也没什么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