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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老师陷入了回忆。

“以前我有个学生,有点天赋,人也上进。但他得失心太重了,有时我夸了班上别的学生,没夸他,他就要不开心的。一开始我没当回事,甚至还觉得这是好事——小孩子么,争强好胜是可以理解的,我觉得这反而能激励他更加努力。后来……”

说到这里,汪老师叹了口气,他端起面前的杯子,抿了一口茶,才继续说道:“搞艺术的人不能心存杂念,你想红,就要为了别人的眼光牺牲一些东西,这是我不想看到的。”

沈海遥听出来汪老师不愿多说,可他也不甘心这样白跑一趟。他没有再继续纠结关于权池的过往,而是把话题引到了自己身上:“汪老师,我明白您的意思了……可我家里穷,我需要钱,很多很多钱,参加选秀出道是最简单、最快捷的办法了。”

汪老师:“孩子,娱乐圈这个地方,没有多少人能做到独善其身的,人们太容易迷失自己,特别是像你这样着急赚钱的孩子。”

汪老师目光幽远,出神地望着窗外,几秒钟后他回过神来,掩盖似地低头吹吹杯中早已不烫嘴的茶,低声说:“我以前教过一个孩子,他家境一般,但他自己什么都想要最好的,家里疼他,也就依了他,什么都给他买最顶级的。父母两个节衣缩食供他学唱歌……可他,他后来去参加了好几个选秀节目,想出道想得快疯魔了,唱歌也不练了,每天就想着什么样的人设才能吸粉;每次都说‘这是最后一次了,这次失败了就真的再也不参加选秀了’,可下一次还是会去报名。

“想红没有错,老师能理解,他的父母也能理解,可他后来,他后来……他后来整个人都变了。”

很快,汪老师又摇摇头,推翻了自己刚刚的说法,“不,也许他一直都是这样,只是之前我们都没有发现。几次失败后,他觉得自己不能出道是因为父母没把他生得足够漂亮或英俊,觉得是我藏着掖着不肯教他最顶级的技巧。我安慰他人各有命,一定会有别的领域是只属于他的,可他也不听不信。”

汪老师沉默了许久,也许这段过往确实带给他极大的感慨和伤痛。

沈海遥不忍心、也不知道还应该再问些什么,他抬头对褚鹤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差不多可以结束了。

汪老师终于从回忆里缓过来,又恢复了和蔼的笑容,“我对选秀节目确实有偏见,倒也不是想一杆子打死所有人,你别往心里去,就当是我随便发的一点牢骚。”

沈海遥连连摆手,“不会,汪老师,您说的话我回去好好想想。”

汪老师打心眼里满意眼前这个年轻人:他声音清脆干净,不含一丝杂质,虽说现在才开始学唱歌着实太晚了些,但未必不能在这条道路上有所发展。

他一向惜才,教学生又肯花时间和耐心,今天遇到一个好苗子,自然也不想松手。

他起身去架子上拿了一个小册子递给沈海遥,说:“这是我们每年的艺考曲库,这盘里都是最简单的曲目,这是教学光盘,感兴趣的话可以看看学习一下,有问题随时找我。”

回去的路上,沈海遥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