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朱家?该不会是那富可敌国的朱家吧?”叶开吃惊。
朱俊点了点头,态度诚恳道:“不错,其实我是朱万山的嫡长子,我真名是朱俊旭,当年我随我家船队出海东渡要到异国他乡去收售商货,返乡途中遭人暗算,导致整整一船队人只活下来了我一个,流落在这孤岛上。”
“你想回去报仇?”叶开问。
朱俊旭摇了摇头,略带哀伤道:“我如果想报仇,这些年来早就勤学武艺了,说实话,我连仇人是谁都不知道,因为我潜在的仇人很多。”
“自从独自造舟出海遇到那个海眼,死里又逃生了一次后,我便放弃了回家的念头,想着在此地终老一生算球,可眼下你说你要回大梁,我才又想起了此事,一句话,只要你肯帮我,事成之后,再等我当上朱家家长,我愿分你一半家产。”
叶开闻言,一把拿过了朱俊旭手里的玉佩,眼神真诚道:“我早已将你当做朋友,朋友有难义不容辞,你的家产我一分不要,相反,等你的族人救你回去,我还要给你介绍几位新朋友给你认识。”
朱俊旭听得叶开这一席话,感动得无以复加,两手搭在了叶开的双肩上,惭愧道:“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我朱俊旭愿就此发誓,只要你在一天,我便会永远将你当做至交,你的事便是我的事,就算日后要我荡尽家财来帮你,我都不会皱一下眉。如若违誓,就让我遭受五雷轰顶,死后戳骨扬灰!”
“不用这么严重吧……我只是帮你个小忙而已。”叶开尴尬道。
朱俊旭一脸严肃,正色道:“你不会懂的,自打我出生含着金汤匙起,接近我的人个个都心怀鬼胎,这些年来,只有你是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却还真心待我,你是流落荒岛的朱俊一辈子的朋友,所以等我回去以后,接回家族产业的朱俊旭也会当你做后半辈子的朋友。”
见这位同龄友人言尽于此,叶开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然后就往庖屋里走去。
正在灶台前忙活的王道长,见着叶开,慈眉善目道:“听说你明日就要走了?”
叶开点头道:“嗯,我是来跟老王你告声别的。”
王道长停下了手上的活计,对叶开郑重其事的说道:“江湖险恶,人心难测,你回去以后能不用真实身份便不用真实身份。”
“为何?”叶开疑惑。
王道长微笑道:“你不是要去寻你那位雷姑娘吗?事成之前,万一你遇到了有背景的宵小之徒,前来寻你麻烦,或是在你眼前犯下恶事,你杀还是不杀?如果你亮明身份,他们的师父或是同伙事后便会去寻仇,你家在白帝城,要找过去不难,谨慎点总是好的。”
“但现今有肃王府负责维护江湖秩序,那种寻仇灭门的事,已经很少发生了。”叶开指得,是他离开时候大梁的江湖氛围。
“但在我那个年代,这种事情太常见了,如今你在岛上已经八年了,谁知道如今的江湖又会是什么样的光景呢?”
见老王说的煞有其事,叶开虽然觉得此乃杞人忧天,但口头上还是应承了下来。
见这位后辈是真没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一副言不由衷的样子,王道长又苦口婆心劝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一定要记住我今天所说的话。”说罢,王道长又回头忙自己的去了。
出了庖屋,叶开要去寻那位常年身穿羊皮裘的哑奴,跑遍了将近半座山,才在第一次见到哑奴的那个悬崖边见到了哑奴的身影。
“哑伯伯,我要走了。”叶开走到这位服侍了自己曾外公大半辈子的老者身边,轻声说道。
哑奴转过头看向叶开,然后弯腰捡起了两根树枝,其中一根丢给了叶开,示意叶开与自己切磋切磋。
叶开接过了树枝,与这位哑伯伯拉开身位,随手一甩,一道苍蓝剑气附在了树枝上。
这些年来,叶开上午练轻功,下午练刀,晚上则是缠着这位哑伯伯与自己切磋练剑。
二人早已对彼此知根知底,一直打到太阳落山,这才作罢,一老一小勾肩搭背,齐齐往营地走去。
回到营地后,叶开便去吃了在蓬莱的最后一顿饭,这顿饭很丰盛,基本所有岛上饲养的生擒都杀了个遍,李寒亭也让王道长去取了他珍藏多年的老酒。
李寒亭亲自倒酒,对这位即将离开的曾外孙说道:“今天咱们不喝啤的,喝白的!”
酒过三巡,菜还剩下许多,就算是朱俊旭这个吃货,都吃不下去了,直接背靠在墙上,连打了好几个饱嗝。
夏日眠与逃逃,岛上唯二的女子,刚坐下没多久,便携手离开了,看二人神情,对叶开突然地离去颇有怨念。
叶开也暂时顾不了那二人,只是不停举起酒杯,与自己这位曾外公畅饮,看他神情,时而高兴,时而不舍,时而又黯然。忽而欲言又止,忽而情绪激动,就如同那入喉的烈酒,百般滋味在心头。
等李寒亭直接被叶开喝趴在了饭桌上后,叶开摇摇晃晃走出了茅屋,要去海边寻那位女子,他方才喝酒,一直便想着离席而去的橙衣女子。
见曾外孙走出了屋子,装醉的李寒亭又从桌上抬起了头,对还坐在一旁的众人笑道:“这煞笔,脑子里果然只有女人。”
……
还是当初那片海滩,夏日眠蹲坐在沙滩上,双手环抱住膝盖,望着前方正在赌气的少女用脚胡乱踢踏着海水,轻声唤道:“你就算把这水都踢干了,他还是要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