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于是点点头:“徐警官,我不想隐瞒自己的真实想法,在那件事请发生后,我确实是恨宁致远至极的。但是我搀扶他出来的时候,他说,我不计前嫌救了他,他感觉很对不起我,他说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一时鬼迷心窍,做出了那样的事,所以他想补偿我。就在这个时候,薄溯源突然冲了出来。他……他就让我快走,我是想帮忙的!可是,他把门也关上了,客厅的火势又太大,我再不走,恐怕也要被烧死在里面……所以,我现在不恨他了,但我也不知该怎么对待这个又想伤害我,又保护了我的男人……”
她说到这里,眼泪适时地流了下来,那梨花带雨的模样引得白启明有些不安地在椅子里动了一下,可是他很快想到徐猛之前对他的警告,不得不保持沉默。
曲明月又补充道:“……而且,我根本没有必要再多此一举去杀宁致远不是么,他杀了江南,大家都看到了,他肯定会被判死刑的吧。既然他终归是要死的,我杀或者不杀他,有什么区别呢?”
徐猛蹙着眉,突然笑道:“曲小姐,之前小白似乎拿着孟子初的案子请教过你,对么?”
曲明月惊诧地看了一眼白启明,犹豫着该不该回答。
白启明忙道:“小月,你照实说吧,我都告诉徐哥了。”
曲明月这才点点头,谨慎道:“他只给我看了视频和一部分验尸报告。”
徐猛道:“你得出的结论是,孟子初案的两个凶手,其实是相识的。”
“这并不是一个很难得出的判断啊,不然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一个地方呢?”
“那李楠有没有和你说更多的细节呢?比如他怎么会认识薄溯源,他又为什么要杀孟子初?”
曲明月苦笑:“徐警官,你当时……不在那里,不知道当时的情况我心里压力有多大。我……我不敢问这些,我怕问错了,自己先死了……何况那时宁致远刚杀了江南,大家的情绪都很不稳定,如果时间拖延下去,可能真的会有人忍不住成为第二个第三个杀人犯……我实在是没有心情去探究李楠杀孟子初背后的事情,我只想着怎么救大家。”
徐猛点头:“确实,曲小姐聪明过人,你一个人保全了这么多人,他们全都对你感恩戴德。而死去的人呢,钟晓,杨媚,宁致远,在你被下药那日,全都出现在了四季春和……算是你的仇人。”
曲明月哀叹道:“李楠说,他要为我报仇,我并不知道他会用这么激进的方式完成这个报仇。”
“我可否理解为,你指使李楠去为你报仇,就像指使他去打伤了孟春雨那样?”
曲明月一愣:“李楠打伤了孟春雨?”
“你不知道么?”
“我当然不知道,虽然我和同事还幸灾乐祸了一阵子,但是也就以为是哪个抢劫的或者小混混。徐警官,我若是真的想找人帮我,我何必非要在自己公司里找,随便雇个打手也就好了……”
徐猛突然话题又一变:“你为什么判断阿诚的死和李楠有关的?”
“我曾经和他一起去碧水庄园看团建的地点,他在路上问我那天在四季春和的事儿,并且说了一句,他可以帮小娇摆脱阿诚,也可以帮我摆脱宁致远。我其实一开始也不敢深想,后来,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就想着让小白警官再看看能不能查出什么蛛丝马迹来。”
“曲小姐这么聪明,难道和李楠共事这么久,就没发现他的异样么”
“我是来了公司很多年不假,但是和他真的不算熟,业务上的交集也不多。而且小娇一直和我说,他很阴鸷,让我离他远一点……”
……
徐猛就像是一只机敏又多疑的老鹰,一桩桩一件件,问得细致入微。他的询问看上去没什么章法,一会儿问这个一会儿问那个,但是彼此之间其实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如果她脑子混乱,一个明显的细节有矛盾,就有可能在他心中留下怀疑的种子。
徐猛心里确实是有怀疑的,这种怀疑不是证据带来的,不是人指证的,而是多年刑侦生涯给他带来的一种直觉——眼前的人,虽然看上去柔弱不堪,却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可遗憾的是,曲明月的反应和解释皆毫无破绽,她所说的李楠对她的爱慕,与他们从李楠家里搜出来的大量有关她的照片和日记吻合。迷药的证据、剪刀的证据、李楠与孟家的关系、李楠给崔家的捐款,都可以说明问题……
她的解释中,有解释得通的,也有模糊不详的,但模糊不详的基本都是无关痛痒的小问题,这样的表现反而可以称得上是完美,因为真正无辜的人,是不会对所有细节都记得那么清楚的。可若她只是表演出来的,那她只会是个极其可怕的罪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