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狰狞可怖的伤口,聂铮却未曾喊过一句痛,甚至跟察觉不到受伤了似的,双目一刻也不曾离开过面前的书页。
待包扎完毕,符行衣终是小心翼翼地开口:
“小人受魏老将军的嘱托,前来禀报一件要紧事。”
她主动取出了魏家代代相传的玉扳指,单膝跪地,道:
“以此物为证,小人所言句句属实。”
聂铮总算拿正眼打量了她一遭。
转而视及玉扳指时,目光竟颇有几分兔死狐悲的苍凉之意,良久才淡淡地道:“讲。”
符行衣压低声音,附在他耳畔轻声说着。
不经意间,竟嗅到一缕梅香,与自己在白狼身上闻到的气味如出一辙。
是……巧合吗?
聂铮闻言并未吃惊,而是饶有兴味地笑了笑,合上书后不紧不慢地整理凌乱的衣袖。
“我还只当是自己多心,原来真有此人。”
符行衣一言不发,忐忑地等待他让自己赶紧滚蛋。
在营帐内多待一刻,符行衣的担忧便多上一分。
谁知道聂铮会不会从蛛丝马迹中看出自己的身份!
“方才听李绍煜唤你行衣,我便姑且这么叫了。”
聂铮并未客套,而是简单粗暴地单刀直入,道:“行衣姑娘,女子隐瞒身份私自入伍,按齐国律法当斩。”
符行衣大惊失色。
他究竟是如何看出来的?!
越是刀尖直抵咽喉,越要冷静,不能排除他故意激将的可能性。
符行衣不着痕迹地深吸一口气,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双手猛地抱拳高举于头顶之上,厉声道:“小人敬重聂将军,本以为您和那些庸俗之人不同,没想到您也是以貌取人之辈!”
聂铮居高临下地睨着她:“哦?”
“小人的确相貌酷似女子,就因为缺少阳刚之气,便被身边的人嘲笑多年,为此一咬牙进了军营,意图保家卫国,让所有人都看清楚,谁知竟连将军都要剥夺我作为男人的权利!”
符行衣双目通红,像极了怒不可遏的阴柔公子。
聂铮轻笑一声,无奈地看向跪在自己面前的小姑娘。
他本不爱笑,难得展颜,便犹如冰雪消融,不似传闻中那个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杀神。
“你的确装得很像,声音、相貌与喉结都着意假饰过,却改变不了女子的下意识动作。”
符行衣错愕道:“下意识……动作?”
啥啊?
“方才绍煜出去时与你擦肩而过,你侧身让了,”聂铮解释:“用后背对着。”
简而言之就是护住了胸。若真是男人,动作该刚好相反才对。
聂铮有过足足十八年的伪装成女人的经验,在步步为营的深宫中隐藏着如此巨大的秘密,眼光必定毒辣,心思也确实细微。
所以符行衣打死都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栽在胸上!
讷讷了半晌,符行衣索性一咬牙一跺脚,闭上双眼视死如归:“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死一般的沉默过后,是聂铮的一声嗤笑:“我几时说要杀你?”
符行衣愣了愣,听他道:“念你立有大功,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充作不知。”
公主殿下果真人美心善,其实他也没那么讨厌!
自己还没来得及道谢,聂铮便紧接着道:
“但你一个姑娘家,在一群五大三粗的男人堆里终究不方便,一旦被发现,注定死路一条。是安全无虞地离开,还是提心吊胆地留下,自己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