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铮:“……”
不愧是父女,这如出一辙的本能动作,说不是亲生的都没人信。
他危险地眯了眯凤目:“出来。”
符行衣连连摇头,死活不肯听话,浑身哆哆嗦嗦,听他不冷不热地开口:
“莫非要我三跪九叩请你出来?”
男人的语气隐含着一丝不悦,符行衣心知今日之劫是躲不过了,便一咬牙一跺脚,从桌底下出来了。虽然内心狂吼“怕个鸟”,腿脚却有些发软。
做好了迎接狂风暴雨般嘲讽的心理准备,不料却被一只修长的手携起自己两只抖来抖去的小爪子。
符行衣惊讶地微微昂首,只见男人敛了目光,看不出什么情绪,手上的动作却温柔无比,沉声道:“痛不痛?”
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指的是自己手上被鱼鳞划出的伤口——
方才用冰凉的海水洗过,如今还渗着血珠。
符行衣打着哈哈干笑道:“没事没事,我皮糙肉厚惯了,不过是一道小伤口,舔舔就——”
话还没说完,指尖便被温软湿润的触感所包裹在内,符行衣瞳孔放大,惊愕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微微颔首,含住了自己的手指。
柔软的舌尖抚过伤口处,原有的轻微疼痛刹那间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颗狂跳不已的心。
符行衣连忙想抽离,手却被攥得更紧。
感觉到聂铮额角的长发掠过自己的脸颊,符行衣懵然任其为所欲为,不多时被松开,听他平静地开口:“日后你不必再做这些事了。”
符行衣连忙摇头,道:“不不不,只要努力学,我可以什么都会做!”
不会修船,还不会干活,若是彻底混吃等死,万一被聂铮嫌弃是个拖累,这该如何是好?
或者等到船修好了,他不肯放自己上去,将自己留在飘零岛当野人,那就真的麻烦大了!
“你所谓的‘会做’,便是将自己伤得鲜血淋漓,还险些烧了你我的容身之处?”
聂铮微微颔首,眯眼问道。
符行衣咽了一口口水,尴尬地笑道:“我……我……”
半晌,她叹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道:“我若变成了一个无用之人,聂大将军岂会留我在侧?为上级分忧解难,乃是属下的应尽之责。”
符行衣从小到大所接触的一切外界事物,几乎无一例外地充斥着“弱肉强食”与“利益交换”的字眼。
即便与聂铮情浓之时,她也不曾松懈过分毫,在提升自身实力与维持自身利用价值的事情上谨慎严苛。
世间万事都是残酷的,恋人之间也必定有私心,更何况他们如今正如她所说的一般——
只是“上下级”。
聂铮轻扯唇角,讥讽道:“你觉得自己可以对任何人而言皆有用处、无所不能?”
符行衣拢在袖中的手指微微蜷缩,心窝仿佛被人狠砸了一拳,只能逼迫自己挤出故作无谓的笑容,道:
“对于聂将军而言,我的确无用。”
他没说错,可为何令人如此难过?
聂铮冷笑一声,嗤道:“需要以‘用处’多少来衡量关系好坏之人,不配你为他无所不能。符行衣,你又将我说过的话当做耳旁风。”
符行衣愣愣地被男人抬起下颚,四目相对之际,眼前的眸子深不见底。
他道:“你是为自己而活,与任何人无关。”
无论父母、恋人、亦或是子女,不过是能在旅途中陪伴自己一段时日的过客。
若是将自己的一生寄托于旁人,只有靠不断创造利用价值,才能维系一段岌岌可危的关系,岂非过于可怜了吗?
符行衣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眉眼弯弯,道:“我必定谨记聂大将军的至理名言,绝不再忘。”
聂铮冷哼一声,走到案板前环视周遭。
符行衣凝视他的背影,微微眯了眼:他的确没有利用自己,以达成弑君目的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