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只能一手捂脸,一手摆了摆,道:“即刻安营驻扎,不得有误。”
待闲杂人等散得差不多了之后,符行衣才放开手掌,与一旁的石淮山骑行闲聊:
“何大哥新官上任三把火,以雷霆之势攻下平阳与康宁,围困永安,使之腹背受敌,想必要不了几日便能轻而易举地拿下昆莫三城,军中一些不服他的人也该闭嘴了。”
石淮山朗声大笑,道:“可不咋的,简直比吃饭都容易,我还嫌杀得不过瘾!”
“真以为打仗是什么好事?”
符行衣翻了个白眼,怼道:“此番大军要一直攻下北荣的上关才算完。咱们如今尚在东齐境内,等翻过昆莫山,一路上少不得千难万阻。简单些好,免得客死异乡,哭都找不到地方。”
石淮山不以为意地哼了一声,没好气地骂道:
“崽种,老子眼瞅着就要回家看我家那婆娘了,你盼我点好行不?”
符行衣笑嘻嘻地挪谕道:“得,天大地大,嫂子最大。”
顿了顿,又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语:“话又说回来,攻城战的确打得实在过于顺利了……”
暗自揣摩之际,忽闻下方传来一道青涩的呼喊:“哥哥,叔叔!”
符行衣纳闷地颔首望去,正与一双亮晶晶的眸子对视,不由得笑道:“小孩,你是在喊我们吗?”
得到了少年的点头认同,符行衣笑得前仰后合,怒拍石淮山的肩膀,连泪花都快挤出来了,道:
“老东西还不快听听,连毛孩子都区分得出来,我比你年轻得多!”
石淮山笑得更为猖狂,面目狰狞地道:
“小娃儿都知道你是爹的傻儿子,差辈了!”
符行衣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沉默片刻,她猛地一脚,把石淮山踹下了马,然后换上一张云淡风轻的笑容,调侃少年道:
“熊孩子,不回家找爹娘,在外瞎晃悠,你不怕被乱军踩死吗?”
“不会!”
少年初生牛犊不怕虎,一边摇晃脑袋,一边激动地道:“我爹娘说过,千机营的军爷都是好人!”
符行衣饶有兴致地团了团他的脑袋,笑道:“你这小孩胆子还挺大。”
少年憋得满脸通红,犹豫再三,还是勇敢地大声道:“我以后也要成为像大哥哥这样的人,把坏人都赶出去,再不让他们欺负大家了!”
符行衣难得真诚地噗嗤一笑,柔和的目光犹如温暖的掌心,轻缓地抚过他的面容,轻快道:
“自愿入伍,倒是个有志气的,不过成为我这样的人……”
顿了顿,尬笑道:“还是算了吧。”
即便他挨一刀也只能当太监,变不成姑娘,这辈子注定别想了。
符行衣觉得自己是尴尬难言,然而在其他人眼中,容色昳丽的年轻“男子”则是不好意思、害羞腼腆,模样更招人喜欢。
是以,好不容易激情退却的百姓皆一窝蜂地涌了回来,吓得符行衣连连策马狂奔,躲到驻地内才松了一口气。
这些人未免太热情了,和自己当年讨饭时的冷漠截然相反!
“还真是一群……”
符行衣噎了半晌,最终无奈地笑道:“有意思的人啊。”
身居高处,自然有人奉承,不会被驱逐打骂,看什么都是好的。
说到底,不过是所处位置的不同。
符行衣多少也算明白了,为何老爹和魏安平会固守于所谓的“忠诚”,宁肯自己咬碎牙齿往肚里吞,无论如何也不愿意主动挑起战争——
兴、亡,百姓苦。
百姓时好时坏、时善时刁,身居高位时为民众所拥护,一颗热心肠被捧得飘忽所以,蠢得不行,觉得天下万民皆无辜,其实那些百姓也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