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为什么石淮山会突然赶过来救自己?
就算要救人,也该是由何守义带领千机营强攻天狼军驻地。
无论如何都不会是石淮山单独带着神骏司来送死。
这件事只有一个解释:
李绍煜知道石淮山重情重义,而且做事冲动,脑子不好使,所以特意偷偷地告诉他。
然后诱导石淮山尽力避开可能会阻拦他的何守义,让他孤身深入敌营,死在自己的面前。
李绍煜是故意的,存心以她的痛苦为乐。
符行衣深深地吸了一口冷气。
还记得李二狗小时候又怂又面,动辄被人欺负得躲在角落里哭鼻涕,是个温柔乖巧的怯懦少年,怎么如今……竟有了这副恶毒的心肠?
他说的“忍了九年”,还有“放我自由”,究竟是什么意思?
符行衣阖了眸子,尽力平复心情。
如今最重要的事是养好自己的身体,否则即便有再多要做的事,都不能亲自完成。
右臂已废,多想无益,被聂铮哄着哭一哭,应应景就够了。
执着于伤怀无可改变的过往,那是傻子才会做的事。
翌日,符行衣一件不落地如数上缴了自己的军服、火器与雁翎刀。
她平静地接受了自己必须退役的事实。
顶着何守义担忧的眼神,符行衣的笑容仍旧没心没肺,看不出任何异常,全然一副没事人的模样,还胆大包天到指挥聂铮给自己剥瓜子吃。
聂铮面色阴沉,周身的杀气浓重无比,满脸写着“刁民找死”和“拖去砍了”的字样。
站在一旁的何守义被吓得脸都绿了,冲符行衣疯狂使眼色,让她别作死。
然而更为不可置信的是,姓聂的活大爷高傲地冷哼一声,然后正襟危坐……
开始剥瓜子。
男人的手指骨节分明,修长匀称,皮肉细腻如玉,完全看不出历经百战的粗糙,更像是执笔泼墨写意的浪客文仙。殊不知浸泡了多少敌人与同胞的鲜血,犯下杀孽几许。
如今竟“沾染凡尘”,做出如此平易近人的亲善之举!
何守义不得不对符行衣默默地抱了一拳,以示内心无言可表的敬畏之情。
小符居然能让疯爷心甘情愿地给他当男宠,真是个狠人!
何守义斟酌片刻,将自己随身携带的刀解了下来,道:
“它跟了我许多年,如今送你了,就当留个纪念。”
符行衣连忙摆手:“这怎么好意思……”
“让你拿你就拿,哪那么多废话!”
何守义不痛快地皱眉,将刀扔到她怀里后灌了一口酒,“退役之后打算干些什么?”
符行衣瞥了一眼正和瓜子壳斗智斗勇的某人,笑道:
“回京都慢慢养伤。我原先和铁匠老兄商量好的官家活计不能丢,既然不能上阵杀敌,我便该寻摸着做些‘小生意’了,多攒点老婆本总是好的。”
何守义爽朗地大笑,轻握了一下她的左肩,神色郑重无比:
“前程似锦,后会有期!”
符行衣弯起两道如月的眼眸:
“那我就借何大哥吉言了。”
离开之前,她要先解决自己在昆莫的琐碎事宜。
将石淮山的遗孀妥善安顿好,然后亲手送李绍煜上路。
作者有话要说:千机营的“符参将”成为过去式。
宣威营的“符指挥使”正在进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