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前,肖盈盈泪汪汪地回头看了一眼。
然后被俩男人各抓一条胳膊,慌忙拽出去。
何守义低声呵斥:“小姑奶奶,长点心吧,那是你能看的吗,不怕眼珠子被剜了?”
肖盈盈哭哭啼啼:“他们私下里怎么可以这样!”
林猛感慨无限:“人不可貌相,符兄弟才是宣威营第一猛士,我五体投地。”
直到三个活神仙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聂铮才回头看向榻上——
锦被卷成一团,里面躲着一只小可怜虫。
“爹啊,娘啊!”
符行衣恨不得以头抢地,撞死算完,于是放声大哭:“带我走吧,我活不下去了!”
聂铮试图掀开被子,符行衣死命地抓紧最后的“颜面”,恼羞成怒道:
“姓聂的,我恨死你了,明知道他们都在,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害我出了那么大的丑!”
“无妨,他们都知道你脸皮厚,”聂铮的语气听不出喜怒,“出来。”
符行衣慢慢地冷静了下来。反正也不是什么脸皮薄的小姑娘,索性看开了就算了。
只是仍旧不肯露头,闷声道:“臣的病还没好透,万一传给陛下,哪怕死千百遍也不够赎罪。”
被聂铮从包成球的锦被里“剥”了出来,又被他掐着下颌,接受了他面无表情的一吻。
听他道:“许我与你同甘共苦已够赎罪了,没罚你死千百遍,便给我老实活着。”
符行衣气鼓鼓地扒着锦被的边沿,爪子尖泛出红润的健康色,就连脸颊也破天荒地浮上一层薄薄的殷红。
“要不是已经有了治疗鼠疫的方子,你才不会这样肆意妄为呢……”
“万幸,你安然无恙。”聂铮捋了捋她微微凌乱的发丝,指腹揩过她的脸颊。
符行衣狡黠道:“心疼我啊?”
活大爷倨傲地冷哼:“不过一介刁民。”
女流氓笑得格外狰狞,一字一句道:“现在立刻马上,说你爱我爱到死。快说,不然揍扁你!”
不再玩笑,聂铮抱紧她的腰身,低声道:
“一国之君又如何,我连你的安危都护不住,只能留在京都惶惶不可终日。”
男人就是这个鬼样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就不能给他好脸看。
符行衣笑着出声宽慰:
“好了,我如今不是好好的坐在你面前吗?”
“符行衣,每次都是这样,你一昧地拼命向前冲,几时想过我,你可知我有多担心?”
聂铮的声音微微颤抖。
符行衣靠在他怀里,轻声道: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大齐境内,所有人都是陛下的子民,我必须想办法救他们,能多救一个是一个。否则我怕你伤心。”
“即便如此,”聂铮顿了顿,双臂收得更紧,“他们也不足以与你相提并论。”
符行衣心头一颤,胸中涌起一股既欢喜又悲凉的情绪,手指攥紧他胸前的衣襟。
“陛下不该来临月城。”
符行衣叹了一口气,道:“这里刚刚经历过大战,两国随时都可能再度开火,兼有鼠疫蔓延肆虐,过于危险。无论是西沂人还是瘟疫,只要陛下龙体欠安,那都是大齐的损失。想必大臣们该为此事吵翻天了。”
聂铮淡淡地开口:“这些道理不必由你告诉我,我岂会不知?”
又被他怼了。
郁闷地耷拉着不甚聪明的小脑袋,符行衣想就话怼回去,又没什么可说。
“任他们聒噪废话,”聂铮将下颚搭在她头顶,长舒了一口气,“我只想陪着你。
符行衣一向厚颜无耻,难得脸红,嘟囔道:“你今日是怎么了,以前从来不会说这样的话,居然脸不红心不跳,连调戏的机会都不给我!”
脸颊被两只温热宽厚的手掌托了起来,符行衣径直看向聂铮的双眼。
那双深邃的眼眸中,一贯只有高傲与冷漠,偶有给人怦然悸动,或是温柔多情的感觉,却从未出现过如现下这般——
担忧,害怕,慌乱。
“陛下……?”符行衣愣愣地看着他。
聂铮喉结微动,道:“与我回家,好么?”
他从来没有这样害怕过。
怕符行衣死掉,而且是为了他的江山社稷而死掉。
什么大义凛然,什么英勇殉国,他私心里只想她能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