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天力的妈妈一下子笑起来：“傻孩子，喝茶讲究一个慢条斯理，急什么呢。”

“不过也是，”她低头又用茶盖慢慢拂过杯沿，“你是工厂里出身的，我记得那边都是喝大碗茶的吧，也难怪不懂这些。”

井媛这时候已经觉得有点不舒服了，不过她性格温存，也说不出什么硬话，只是放下手里的茶杯：“我们家确实不讲究这些。”

杜天力的妈妈笑得更温柔了：“也别怪阿姨说得直，其实吧，我觉得你们两个确实不太般配。”

井媛抿了抿唇：“我很快就要转正了。”

杜天力的妈妈噗嗤一下笑出来：“恭喜恭喜，天力已经和我说过了，不过不是临时工正式工的问题，在咱们家，这都是小事，不重要的。”

“那什么重要？”井媛直接问。

“夫妻两个总要有共同的话题和志向吧？我那时候就是因为家里藏的书画和他爸爸结的缘，天力小时候是被耽误了几年，但是如今我和他爸爸的级别都回来了，也帮得上忙了，天力以后肯定还是要往上走的，到时候，你们境界差得太远，连话都说不到一处去，我都要替你委曲的。”

“我也不是看不起工人的女儿，”她继续说，语气还是温温柔柔的，“天力最近在准备考在职本科，要我说，研究生也起码是要念的，但是你呢，连高中都没读，初中就进厂子了，年轻人姿容鲜艳，还有几年的温存，但是以后呢？你乐意以后被自己的丈夫嫌弃？”

井媛咬了咬唇：“我考上省里的函授了。”

杜天力的妈妈还是不疾不徐：“省大开的函授班嘛，有几个老师我也认识，还是我当年的学生，水平肯定是不差的，但是这种班吧，大家也心知肚明的，愿意学的人肯定是能学到不少东西，不愿意学的人吧，也就是为了混一个文凭。”

“你怎么就知道我不愿意学了？”井媛反问她。

杜天力的妈妈笑得更柔和了：“转正名额对你来说还是很重要的，这我肯定也能理解。”

然后她端起杯子，对着井媛款款道：“唉，说这么多，其实也就是老一辈的担心，你就当我是瞎想，来，请用茶吧。”

井媛看着面前的茶具，忽然就想起以前杜天力像讲笑话一样跟她说过的事情。

说的是旧年月里，大户人家讲面子，一般想送客不会直接说，而是端茶，知机的客人就即时告辞离开，宾主尽欢。也有没那么懂事的，主人端了三四回茶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最后闹得主人家差点尿了裤子。

井媛那时候还想不明白，有什么事坦坦荡荡说出来就是了，绕这么多弯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