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国公徐达,韩国公李善长,郑国公常遇春,曹国公李文忠,宋国公冯胜,卫国公邓愈。开国六公中,只有李善长一个文人。
往后悉数,开国大封之后,文人已经断绝了可以获得侯爵的可能,哪怕不是世袭的,那也没机会。
至于商人?
那更是没机会了,按照已有的制度,他们甚至连获得伯爵的机会都没有。
整个大明,估计也只有方世玉知道蒸汽动力的重要性,最为显而易见的,大明如果能掌握蒸汽动力,制造出来蒸汽列车。
铁轨铺到哪里,哪里就是大明的土地。
从南方运送军需到草原,不会超过两天的时间,哪怕战线拉的再长,再远,只要铁轨能铺过去,这都不重要。
铺设铁轨确实是一件难事,但大明什么都会缺,唯独不会缺人。
更何况,就好似这次的泰安府修建工程,无数的商贾涌入其中,皇宫划分一千个项目,同时赶工。效率自然不会有问题。
朱元璋瞄了一眼道:“蒸汽动力,你对那东西倒是很推崇,它有什么用?制造军械,火器?”
“老朱头哎,何止啊,这东西,用处大了去了,你敢想象,从应天到泰安府,只要十二个时辰吗?”
“它可以成为交通运输的重要工具,蒸汽动力的运输,可以让大明内部经济,更加繁荣,让更多的郡县州府,紧密相连。”
“朝廷在泰安府,向最南方运兵,百万大军,十日工夫便可集结,无数的军需,都可以通过蒸汽动力进行运输。”
“到时候,朝廷把路修到草原去,不需要招募征调一个民夫,就可以让百万大军的军需,通过蒸汽动力,运输到草原上去!”
方世玉顺势来到朱元璋身旁,嬉笑着言语道。
朱元璋叹息道:“你给王昌建画完饼,回头又给朕画大饼!”
“行啊,监国一年多,别的没学会,画大饼的工夫倒是学了个通透!都用在朕身上了!”
闻言,方世玉只感觉浑身一震,背后汗毛竖起,硬着头皮笑道:“老朱头说的哪里话,我这也是希望能激励王昌建全心全意的投入到蒸汽动力的研发中去。”
“如果他真的能给朝廷创造出来可以用来拉货,拉人的蒸汽动力车,只是一个侯爵荣耀,又不是世袭的。”
“而且,他今年三十岁,那个东西,就算他王昌建在厉害,没有一二十年,也弄不出来,所以,我感觉,这也没啥。”
方世玉尴尬道,他给王昌建的侯爵大饼,真的只是个让骡子跑的萝卜罢了,莫说王昌建能不能吃到。
就算他真的吃到了,他又能荣耀几年,光辉几时?
“所以你就骗人?”朱元璋似乎在生闷气,心气不平的说着。
方世玉连忙摇头道:“骗人?我怎么会骗人,不过老朱头,眼下的边墙已经足够用了,每年修修补补,也就差不多了。”
“卫所在草原纵马,步步蚕食,稳扎稳打,鞑靼不敢犯境,而等到蒸汽动力的车子弄出来,二三十年之后,朝廷可以随时调集大军深入草原。”
“这边墙也就成了摆设,所以,我认为,不如就让它保持现状,无论是拓宽,垒高,都是没必要的。”
方世玉见朱元璋心气渐渐平复,也开始将事情说回了关于朝廷削减边墙开支的问题上去。
“削减是削减,但是不能这么狠,削一半吧,等朕死了,再说。”朱元璋老了,他已经不想去思虑,方世玉说的天花乱坠的蒸汽动力车是什么鬼东西。
哪怕方世玉说的再震撼,朱元璋都没那个心气了,他已经到了不惑之年,哪怕就要驾崩,他都不会惊讶。
趴在朱元璋身边,方世玉道:“老朱头做主就是了,再说了,你万寿永昌,怎么总提死字,不吉利。”
朱元璋哈哈大笑着,心情及其畅快道:“好,好,小嘴抹了蜜饯了。”
猛地,方世玉似乎想起了什么,开口道:“老朱头,我想给临安公主再选个夫婿。”
闻言,朱元璋深吸一口冷气,抬头看着屋子外,最终只能将万千言语化作一声叹息,挥了挥手道:“让临安公主,自己决定吧,当年是朕选的,这回就成全她,让她自己选。”
方世玉点了点头,正当他要起身时,门外高声喊道:“启奏陛下,东宫遣人求见!”
朱元璋看了看方世玉,望着方世玉那一脸迷茫,不解,一副完全不知道的表情,开口道:“进来吧!”
乾清宫的大门被打开,一名小太监,低着头,紧盯着地板砖,走到大厅通向内屋的位置,躬身跪拜在屋子里。
“奴婢拜见圣君陛下,天雷王殿下!”
方世玉上前一步,毕竟是东宫的事情,还是他自己问,自己解决的好
“不在宫里当值,来乾清宫求见?是东宫出什么事了吗?”方世玉出声询问道。
只见那小太监俯身在地,恭敬的说道:“回禀殿下,今晨太医到东宫巡诊,诊出马氏喜脉,天雷妃遣奴婢来给殿下道喜!”
挥了挥手,方世玉道:“回去告诉天雷妃,我知道了,先回去吧!”
“诺!”
小太监头也不抬,顺着来时的道路,跪在地上爬了出去,这是他第一次见朱元璋,说不恐惧,不害怕,都是假的,生怕那一点做的不好,被朱元璋一刀砍了脑袋。
方世玉道:“这马氏刚有身孕,张氏就来冷嘲热讽。”
“看我做什么?你自己的家事,自己处理。”
“这小女人怀了孕,你还是回去看看吧,朕还要检查你的作业,滚蛋吧!”朱元璋挥手示意方世玉离开。
一脸无奈的转身,方世玉哦了一声,走出乾清宫。
坐在椅子上,朱元璋缓缓起身,脸上带着一丝笑容,站在窗户前,一脸笑容道:“这个臭小子,倒是能生,这才多长时间,都怀了三个了。”
朱元璋说这话,也不知道是出自什么角度思考,是否将方世玉当成了播撒种子的马匹。
“不过,既然这小子对教育也这么看重,那还是帮他把,也算是为我这个帝国,尽最后一份力了!”
朱元璋面色沉重,目光深邃的望着远处天空中,高高悬挂的太阳。
“来人!”朱元璋喊了一声,门外瞬间便冲进来了十数名小太监,一股脑的跪在乾清宫的大厅中。
朱元璋道:“传旨,召集天下学子,收录天下书籍,齐聚应天府!”
李传习被朱元璋这个旨意说的迷迷糊糊的,目光迟疑道:“那个,陛下,陛下......”
“怎么?听不明白?”朱元璋眯着眼看向李传习。
硬着头皮,浑身打颤的李传习,低着头不敢说话,他是真的迷茫了。
“召集天下学子,赶来应天,让六部收录天下各种书籍,典藏,全部进入应天存放,抄录!”
“咱临死前,最后在为华夏的文化复苏,出一点力气。将天下书籍抄录归一,长存于世。”
“让后世的子,也能通过书本,看见大明的强盛!”
詹事府。
方世玉拿着两本关于削减边墙修缮开支的上报,开口道:“有时间去通知一下户部,工部,兵部,边墙的事情,陛下不同意一下子减这么多。”
“按照洪武二十五年的基准,削减一半,此后沿用,不要再上这种奏疏,让陛下不开心了!”
方世玉没有多想,直接下了死命令道。
“殿下,可是边墙修的那么高,那么大,朝廷在边墙外养着十余万骑兵,意义何在啊。”
景清对于削减边墙的开支,还是非常赞同的。因为朝廷真的没有其他地方可以消减开支的了。
钟山皇陵?那确实是一个耗资不菲的工程,但若是说十年前,停工消减开支,也就那么糊弄过去了,朱元璋又不是不懂得体恤民力民情的皇帝。
但现在朱元璋眼看六十七岁了,还能活几年,没人敢推测,这个时候谁要敢说什么,消减皇陵的开支,那真的就是嫌弃朱元璋的刀不够锋利了。
咱都要死的人了,马上就要住进去了,你现在告诉咱,这个那个的要咱削减皇陵的开支?那不是要他死了连个窝都没有嘛?
当朝的许多官员,大多生在元至正二十年左右,那个时候朱元璋还在奋斗,关于朱元璋的奇闻趣事,自然是传的沸沸扬扬。
譬如说,当初朱元璋年幼的时候,老朱家穷的连草席都没有,老朱的哥哥,爹娘饿死,连个下葬的地都没有
朱元璋最初给藩王制定的俸禄那么高,无非就是穷怕了。
“这个问题,我回答不了,但是草原上的卫所不能裁撤,边墙不能荒废,先这样吧。”方世玉摆了摆手,颇有些心烦意乱的说着。
这个时候,一道候泰开口说道:“殿下当效仿尧舜禹汤!”
“尧舜?禹汤?”
目光迟疑,方世玉看着下边的候泰,神色凝重道。
景清躬身作揖,似乎是附和了候泰的话。
然而方世玉,站起身来,厉声呵斥道:“你们饱读圣贤之书,尧舜之事,你们不懂?忽悠忽悠贫苦百姓的精神粮食,现在被你们拿来忽悠我?”
“是当我读书少,欺负我不知道吗?”
方世玉这一大早晨起来,就被朱元璋叫去训诫,这回到东宫,被张嫚冷嘲热讽了一番,又被朱紫怡冷眼相向,好家伙,总算在庆慎哪里得到点安慰。
来到詹事府办公,本就烦闷的心情,候泰竟然说要他学尧舜?那不是要他去造反篡位?
“尧舜禹汤,古之明君,何有忽悠殿下之意”候泰躬身道。
方世玉看了一眼人群中的方孝孺,这方孝孺也确实是有两把刷子,他早年侍奉朱标,朱标死后,方世玉领东宫兼六部,行监国之事。
初时方世玉定下的七个秘书名单中,并没有方孝孺,奈何,这方孝孺的名声太响亮了,六部联名推举,又有朱元璋旁敲侧击,无法,方孝孺顺利进了方世玉的内阁。
当初自己一心想着跑路,也是因为这个货的存在,被朱棣迁怒之下,满门抄斩,世事难料,如今竟然在这种情况下同处一室。
“方先生是大儒,既然要说尧舜之事,司马家片面之言,只可参考,实非真实,纵观史书,尔等卿卿大夫,执笔如刀,心如磐石!”
“上下数千年,是非功过,全凭尔等大夫诉说,你们怎么说都是对的,我若是插手史书,你们就可以说我是刻意美化自己,我若是不插手史书,这史书写的都是什么?”
“皇帝对大臣好,这就是个好皇帝,真天子,大圣人。皇帝若待臣子不好,这就是个无道昏君。”
“方先生说,我讲的明白不?”
方世玉胸中憋着闷气,如今找到了突破口,发泄一下刚刚好,毕竟这和后世的领导骂下属,下属骂更下层的,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无外乎如此。
而眼前的几个秘书,他们能去骂谁?到他们这里就可以终止了,回去骂婆娘去吧。
虽然他们在东宫詹事府任职,在旁人眼中是方世玉身边的红人,日后新朝的高官,位极人臣。
但现在的他们,也就只是五品,从五品的詹事府属官罢了
“殿下言之凿凿,却是不给微臣说话的机会了,索性今日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殿下若是想论,微臣便同殿下探讨番!”
方孝孺顿时来了兴趣,当初连你老子都能忽悠的一下下的,更何况是你这么个刚刚接触政治的小白了。
当然,方孝孺心里不会真的这样想。
方世玉挥了挥手,最近除了缺钱,确实没有什么急需解决的事情,边关安稳,辽东的女真死的死,迁的迁。
登记造册,改名改姓,想撒种子一般,将他们仍在了大明的每一个角落,几万女真人,妇孺老弱,他们这辈子,下辈子都没机会聚在一起闹事造反了。
“方先生畅所欲言!”方世玉颔首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