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吹过萧衍的素净僧袍,他的脊背微微有些佝偻,几缕白色的长须飘荡在胸前,他的耳朵有点背了,故此,近侍们必须尽量大声地跟他讲话。
“陛下,魏军的一小股轻骑突入了巴郡,将王僧辩、陈霸先的部队和荆襄方向隔绝开了,湘东王遣使乘舟今日至建康问陛下该如何处理,是否可以倾荆襄之兵入蜀救援?”
萧衍似是没听见,依旧望着眼前的建康夜景,近侍只得又大声说了一遍。
萧衍这才恍了恍神思,笑眯眯地问近侍道:“武陵王还好吗?”
萧衍的第八子武陵王萧纪是他最宠爱的小儿子,听闻蜀地暴乱,迟迟没有入蜀接任益州刺史,而是停留在了白帝城。
“很安全。”
“七郎给你了多少财货?”
内侍吓得一哆嗦,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道冤枉。
“哼。”
看都不看内侍一眼,萧衍继续赏着景,用他以为的正常音量,实际上很大声地说着。
“冤枉?八郎在蜀地逗留了那么久,给建康的上表都推迟了多久才到朕这里?都是走的长江水路,怎么七郎就这么快?
你以为朕不知道你们这些阉人的心思,无非就是太子去了,都想着巴望一下,觉得自己都有资格,而七郎势大平素喜好结交你们这些内侍,八郎人憨了点不懂这些人情世故你们就故意使绊子,是也不是!”
此言一出,近侍连冤枉都不敢喊了,叩头“砰砰”砸在地上,脑袋都磕出了血。
“发配去守陵,朕不杀生,也不想再见到你,滚!”
捡了一条命的近侍连忙连滚带爬地离去,心中有悲有喜,喜自然是捡了条命,悲则是身份地位随着皇帝的一句话就从天上掉到了地下。
周围内侍鸦雀无声,萧衍望着西方,喃喃道:“八郎,这蜀地要是去不成,父皇再给你寻个别处。”
稍稍放下对小儿子的思念之情,萧衍毕竟还是一国之君,该处理的事情还是要处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