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忠国应了声“是”,刚要走下殿去带温霁云离开,只见座上站起一名身穿紫色蟒袍的大臣,对阮棠拱了拱手,道:“启禀陛下,陛下一个月前就定了庆功宴上,让霁云太子为大家助兴。今日没有霁云太子的‘表演’,岂不是少了兴致?既然陛下嫌他脏污不愿见到他,臣倒是有个主意。”

阮棠看了一眼起身说话的人,原来是当朝太尉卢时晏,在心里默默对他翻了个白眼。

这些人一个个的,一口一个“霁云太子”,并不是真的在尊重温霁云的身份,反而是为了讽刺他曾经贵为太子,如今却落得这般地步。这个称呼从他们嘴里说出来,恐怕对于现在的温霁云而言,要多扎心就有多扎心。

阮棠冷下脸来,故作不悦地幽幽反问道:“太子?我们燕国还有太子的吗?”

原主后宫一无所出,无儿无女,燕国自然是不会有太子的。

小皇帝一向喜怒无常,不知道哪句话就会惹恼了他,卢时晏惊觉自己对温霁云的称呼惹恼了小暴君,连忙改口:“是臣说错话了,请陛下恕罪。臣的意思是,有酒无乐不欢。陛下既然嫌弃温霁云脏污,臣听闻温霁云精通音律,不如让他在殿外鼓琴一曲,以助陛下雅兴。”

这场庆功宴上本来就没有安排歌舞助兴,因为原主不喜欢那种柔柔弱弱的歌舞,就喜欢看比武,所以一般宴会上都表演擂鼓比武。

而且即使安排了歌舞表演,让温霁云来表演的意义可是很不一样的。在古代背景下,最低贱的身份无非就是当众表演歌舞的乐妓歌奴了。让温霁云鼓琴助兴,自然是为了当众把他贬为最低贱的奴仆身份,对于曾经的一国太子来说,无疑算是奇耻大辱。

卢时晏的提议刚刚说完,就有一群大小官员起身附议,一个个等着看好戏上演。

阮棠微微眯起眼眸。看来自己这群在自己面前大气都不敢出的大臣们,果然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没有一个打算轻易放过侮.辱温霁云的机会。

卢时晏作为朝中重臣,权倾朝野党羽颇多,原主早有打压之意。不论是站在原主打压权臣的立场,还是为了维护一下温霁云的颜面,阮棠都决定不让他如愿。

不如假装听不懂,让他们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准了。”阮棠微微一笑,点头道,“卢太尉不愧是朝廷的股肱之臣,说话就是有理。喝酒怎么能没有歌舞助兴?”

卢太尉受宠若惊地笑着,谦虚道:“陛下过奖,哪里哪里。”

“不过听弹琴没什么意思。”阮棠故作思考了一番,说道,“朕听闻卢太尉的折腰舞跳的不错,蔡学士的歌声响遏行云。那就请你们二位一同献艺吧。”

“陛下,这……”卢时晏的脸色一时煞白,为难地看着阮棠。

他卢时晏是什么身份,当朝太尉,位极人臣。若是当众翩翩起舞,在众臣之中威望何存?!

这少年天子生来高贵无比目中无人,竟能当众说出这等话来,卢时晏心中又急又气,皱起眉头对阮棠提醒道:“陛下,宴会上奏乐表演乃是下等奴仆之职。”

“是啊。”那位被点名长歌的“蔡学士”蔡合景也站了起来,对阮棠说道,“陛下,这是下等之人做的事……”

原主是个暴脾气,一言不合砸东西就对了。阮棠顺手抓起面前桌上的酒杯,重重往地上一砸。

“呯”一声,名贵的玻璃酒杯碎裂。

一阵清脆的玻璃杯碎裂之声,代表着小暴君生气了,在座的大臣们纷纷低下头,大气也不敢出。

阮棠刚才之所以点名蔡合景,不仅是因为他刚才附和卢时晏附和得最声情并茂,而且他是卢时晏的得意门生。卢太尉是朝中重臣,暴戾如原主也是不能随意骂卢太尉的,但只要蔡合景敢出言拒绝,阮棠就有机会借他震慑震慑他背后的那位恩师。

阮棠看着蔡合景,没好气地大声质问道:“蔡合景,你是什么意思?朕只配看下等人表演的歌舞?!”

“臣……臣不是这个意思。”蔡合景吓得面如土色,赶紧撩袍跪地,对阮棠重重磕了个头,“臣立刻为陛下献歌一曲,请陛下息怒。”

蔡合景方才故作清高的姿态,转眼已荡然无存。阮棠心中好笑,对身旁的李忠国使了个眼色。李忠国连忙下阶引温霁云退到一旁,把整个大殿的位置都让给蔡合景发挥。

蔡合景虽没什么骨气,唱歌倒确实不错,果然是响遏行云的好歌声。阮棠听着婉转的歌声,悠然地喝着酒,目光却不自觉转向立于一旁的温霁云。

温霁云虽默默站在大殿的角落,却犹如芝兰玉树品貌绝尘,好看得无法不被人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