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盾互相堆叠,庞大的盾墙持续推进,三千约塔兰人已经看清楚那脱离树林遮蔽的修道院尖顶,看清楚那顶端的木头十字架。
已经空场上那些列队的法兰克战士。
蓝狐看看左右,在即将接战的关头怒吼:“注意!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可先攻。”
哪怕没有他的命令,在盾墙搭建完毕后就鲜有莽夫离开军阵,大家也担心自己脱离大阵成为众矢之的。因为仅有少数人可以上狂战士,大部分都是鸡贼的日子人。
男女战士互相看看,既然伯爵大人有令,前排战士就保持着克制,也迫使后面的战士纵使听不清蓝狐的命令话语,也没有轻举妄动。
他们一步一个脚印,男女战士纷纷将持械的右臂伸出圆盾,以手斧敲打盾面,再集体喊着号子,他们仍在推进,就仿佛涌上岸的冰凌,以很缓慢的速度垦动河滩,任何人无法阻止,哪怕的岩石也会被碾碎。
法兰克的百夫长面临着人生最大危机,但他并没有十足畏惧。
他们穿戴锈迹斑斑的甲胄,倒是所有人的宽刃剑锃光瓦亮清楚可辨。
他们采取弧形的防御阵型,精巧的小盾在乱战中很好用,而对组织严密的盾墙,区区一百余人无法将之突破。战士也发现自己并未被包围,固然诺曼人的盾墙排山倒海,大家的身后仍然空空如也,只要想逃现在就可以跑。
就仿佛诺曼人是在吓唬,逼着大伙儿撒腿就跑。
甚至,大家可以体面得撤到山林。
“这是什么诺曼人。你们不是来劫掠的么?”百夫长愈发觉得事态不对劲。
他发觉自己可以列队撤退,只怕也是诺曼人希望自己做的。那么不如反其道而行,自己偏偏不撤。
没有百夫长的命令,其他法兰克战士也不会临阵脱逃,他们法理上始终是效忠皇帝的正规军,即便是一群被遗忘的老兵……
宽刃剑搭在小盾上,他们纷纷半蹲着身子,一副要厮杀的样子。
他们越是这样越令蓝狐困扰,反过来想,劝降他们也成为可能。
很快,双方已经近到可以看清彼此的脸。
蓝狐看到了一群胡子拉碴的男人,他们是战士,浑身上下透露着岁月沧桑。
法兰克战士也看清楚那些诺曼人,讶异于其中不乏手持战斧的女人。“早就听说诺曼女人也会打仗,现在算是见到了。嘁,和女人战斗真晦气。”百夫长悻悻然嘟囔着。
和野蛮男兵战斗到死也就罢了,自己说不定能被诺曼女人斩杀,法兰克人对此难以置信。
突然,随着诺曼军阵中有一圆脸男人振臂一呼,那推进的大盾墙逐渐停下脚步。
接着嘈杂的大阵逐渐安静下来,诺曼人依旧维持着他们宽大的盾墙,他们保持安静只能注意到大量旗帜在北风中猎猎作响。
双方的距离已经近到只有五十米,只要蓝狐下令,他身后的大量弓箭手即可对着这一小撮敌人发动大规模抛射,战斗也就迅速结束了。
蓝狐恰恰没有这么做。
他拍拍自己女人的肩膀:“眼前的人誓要与我们厮杀。依旧你觉得可以说服他们投降?”
“我试一试。”
“但是,我生怕你出事。”
乌鸫此刻心理压力也很大,她狠狠定神,先从盾墙探出头好好观望一下,接着浑身一阵抖动,慢慢露出笑意。
“我想没问题了。”她说。
“什么没问题了?”
“看来这些年来很多事没有变。那个军官,我认得。”
“啊?”一瞬间,蓝狐觉得事态过于荒诞。“难道这个鬼地方还有你的故人?你怎么不早说。”
“他叫阿罗维斯,一个老兵。看押皇帝的老兵,看来他没有离开。”乌鸫心里有个谱,她不再害怕。
她的卷发一直是扎起来的,就像其他女战士那般,只为在发生可能的乱战时,自己的长发不会成为把柄而便于脱身。
现在她解开头绳,拼命抖动一番将长长卷发放下。她再看着蓝狐的眼:“他不敢杀我,我要脱离大阵说服他投降。”
“就怕你会遭遇危险。算了,我跟你一起来。”
说罢,蓝狐再下达一番命令,就拉着乌鸫的手双双脱离大阵,如此举动怎么看都不像有敌意。
百夫长的确名叫阿罗维斯,一个地地道道的法兰克族人,其祖先正来自早期的法兰克部落。人各有命,自己本也可能成为贵族,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