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可以看到整幢医院大楼的外墙和窗户玻璃都遭到了破坏,而受损最严重的第六层楼已经彻底变成了废墟,只剩下几根承重墙在摇摇欲坠地支撑着上半部分的医院大楼,据悉,警视厅已经联系了工程队准备对东京综合病院进行爆破施工,拆除危险建筑……”
到了这种地步,还不清楚自己的行动早已经被看穿了的话,就是货真价实的蠢货了。
客厅中的光线同样很暗,津岛修治没有开灯,只有电视机屏幕散发的莹蓝光芒在整间门厅之中闪烁变换着,映出来房间正中央摆放着的整套简洁的真皮沙发、大理石茶几和浅灰色地毯。
正对着门口的单人沙发上坐着一个人,正侧着头,全神贯注地看着电视报道,那小孩子的身形,一身华贵繁复的和服,和沉重地挂在脚上的厚实木屐都表明了他的身份。
啪。
刺目的白光骤然亮起。
夏油杰习惯了黑暗的眼睛下意识地闭了起来,受了刺激的眼球蒙上了一层湿漉漉的水汽,再一次睁开眼的时候,沿着眼眶凝聚成了几滴生理泪水从眼角溢了出去。
但五条悟那双比所有人都特殊的眼睛却不受光线变换的影响,正看着坐在单人沙发上的津岛修治,有些不爽地问道,“你早知道我们要来找你了?”
津岛修治终于舍得把眼睛从电视上移开了,他转过头,那双鸢色的眼瞳直视着他们,带着泠泠的冷酷光泽,“是。”
“那你知道我们过来找你是为了什么事情吗?”
“只是一点点的猜测。”津岛修治说道,他的脸上缓缓扯出了一抹笑容,那是若有似无、带着叫人不舒服的嘲弄的假笑,“有人对怜央许下了他无法承受的愿望吧。”
“事情闹得太大,波及到的民众太多,因此你们也快要瞒不住了,在为此左右为难吧。”他说,“怜央不喜欢给别人添麻烦,不擅长自己做抉择,又不敢反抗他人施加在他身上的强求。”
有着温柔的鸢色微卷头发的孩子脸上的笑容越发扩大了,他带着不自觉的爱怜,用旧贵族式的缱绻语气说道,“那孩子一定觉得接受审判,接受咒术界对他的判决,接受这样由他人决定的命运,这样的话,他身边的人就不会再因此困扰了。”
啪啪。
五条悟为津岛修治的推论鼓起了掌,“全中!”
电视里女记者的声音还在旁边继续播放着。
“……警方正在对事故发生的原因进行排查当中,经过初步的判定,猜测可能是地方余震导致的医疗器械故障起火,从而导致的爆炸……”
在一闪一灭的电视荧光映照下,穿着华贵、姿容端丽的孩子面上的笑容如橱窗人偶般空洞,眉眼弯弯的弧度有着死物般的刻板与僵硬。
“以怜央的性格来说,这样的结果当然是可以预见的。无论什么身份的人心中都会潜藏着庞大而无尽的欲念,人是不可能被满足的动物,有了钱就会想要权,有了权就会想要势,三者都拥有了之后就会想要能够享用这些的健康身体,拥有了健康之后又会想要长长久久的生命,就算这一切都被满足了,又会为了维持住现有的一切而拼命努力。”
“人人都说这世上没有永动机。怎么会呢?”
报道着新闻的女记者正照着上级给出的讲稿一字一句地念着。
“……我们同样注意到了网络上广为流传的所谓‘病院第六层楼的怪物’的传闻,将这场令人遗憾的事故简单地归咎于所谓怪物作祟、鬼魂归来的说法是相当不负责任的做法,我们应该做的,是相信科学,努力探寻真相,并且吸取教训,努力避免类似事故的发生。因此在警方给出的事故调查报告公示出来之前,我们希望大家能够暂时忍耐一下不安与惶恐,一起为在这场事故中受难的人们祈祷……”
像是嫌弃着电视的声音太吵了,津岛修治瞥了一眼还在说着一堆安抚人心的空话的新闻记者,抬手按下了遥控器上的关闭按钮。
客厅中的声响戛然而止,忽然变得寂静一片。
津岛修治长呼了一口气,面上露出了轻松的神色,他回过头来,笑意盈盈地继续说着,“人类不是被欲念驱使着的永动机吗?”
“呜哇~”五条悟身上那股紧绷着的劲忽然松懈了下来,他坐进了沙发里,懒懒散散地说,“你这家伙,真可怕。”
“既然已经料到了现在的情况,以你的性格来说,想必也早早做了准备吧。”夏油杰问道。
津岛修治歪了歪脑袋,点头肯定了他的猜测,“是这样没错。”
“总感觉自己做了白工似的,大受打击呢。”五条悟仰着脑袋,把手勾到了沙发背面去,呜呜假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