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自己整个人都埋进了黑白色的毛绒绒玩偶中,露出了幸福的神色,“……可以把整个人都全部包裹起来,好温暖。”

自从那次在镜子中窥见了津岛怜央的身影之后,亚路嘉就命令负责照顾他的执事在他的房间里安装上一整面墙的镜子。

虽然津岛怜央否定过了他既不是镜子的妖怪,也不住在镜子里,但亚路嘉还是固执地在每回想要跟他玩耍的时候,都拿着玩具跑到镜子前面摆弄玩耍,好像这样子就可以让津岛怜央也跟他一起了。

吃饭、睡觉、玩耍、学习……亚路嘉几乎每时每刻都在对着镜子说话,欢喜又雀跃,毫不掩饰自己的异常,甚至偶尔会跟亲近的仆人聊起津岛怜央的事情。

“你知道吗?怜央他也有一个双胞胎哥哥,对他很好。”

“怜央说他喜欢彩色的、带着长长布带的充气皮球,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皮球呢,给亚路嘉也买一个吧!”

“绘本上的文字怜央都看不懂,明明听力和说话都没问题的,真奇怪……我想要教他通用语,呐呐,我小时候用过的那些识字书都还在吗?”

“哼哼,今天游戏的新纪录我是跟怜央一起打出来的哦!虽然是单人游戏,但是怜央一直在旁边指导呢。”

频繁出现在亚路嘉口中的这个奇怪名字毫无疑问地引起了时时刻刻在用电子眼监视着整个揍敌客家的女主人——也就是亚路嘉的母亲基裘的注意。

多疑又神经质的女主人坚信着是有念能力者入侵了揍敌客家,尖叫着让仆人将亚路嘉的房间彻彻底底地检查过了一遍,依旧不放心,甚至让仆人趁着亚路嘉沉睡的时候短暂地将他抱出了房间,亲自去到了这间他们亲手布置的温馨囚笼里仔仔细细地摸索了一遍,连略微有些可疑的玩偶都扔了不少,又让人重新买了一模一样的回来。

这样来回折腾了三四遍,基裘才不甘不愿地承认了没有念能力者对亚路嘉动手。

那么亚路嘉的举动无疑就显得怪异又不同寻常了。

也有负责照顾亚路嘉的仆人小心翼翼地对基裘提出,有可能是亚路嘉少爷太过寂寞了,所以幻想出了一个朋友来陪自己,很多人在孩提时期都有过这样天真的幻想,觉得自己拥有一个看不见的好朋友,甚至会给这个好朋友编造出各种各样的特点性格来满足自己,但等他们再长大一点、稍微懂事了一点之后,这种幻想就会自然而然地消失了。

在心理学上,这就是孩童心灵成长过程中的正常现象,不必过度地担忧,只要让它顺其自然地度过就可以了。

基裘认可了这样的说法。

“呵呵呵呵,既然如此,你们就配合一点,陪亚路嘉玩这个[不存在的好朋友]的游戏吧。”安心下来的女主人展开华丽的檀木扇,掩住了涂抹着艳丽红色的樱桃小嘴,发出了一阵尖利的怪笑,宽宏大量地说道,“反正那孩子很快就会成长起来的,这么可爱的童真可不能被你们给破坏掉哦。”

“毕竟,这可是短暂又美好的童年嘛。”

这句话从揍敌客家的人嘴中说出来,只让人感受到了一种黑色幽默般的荒谬讽刺感。

第51章

津岛怜央距离他越来越近了。

亚路嘉是在无比清晰、又无比期待地在感受着这个事实的。

耳边的声音越发清晰起来, 他们的交流不再如同遥远的信号般总是延迟,也不再在传递的过程中丢失片段了,无论什么时候亚路嘉想要跟津岛怜央分享他单调生活中的琐碎小事, 津岛怜央都会第一时间地回复他。

而亚路嘉所安装的那一整面镜墙也并非是无用的,在初次相见的一周以后, 呼吸安静的深夜里,亚路嘉就第二次在镜中见到了津岛怜央的身影。

那其实是亚路嘉平时深陷梦乡的沉睡时间了,但唯独那一天, 他不知为何地感到心脏如同浪潮般一阵又一阵地悸动着, 像是沉闷的梅雨季一般,总是带着风雨不歇的噼啪打叶声, 让人感到绵延持续的躁动与烦闷。

亚路嘉翻来覆去地无法入眠, 索性睁开了眼睛,盯着头顶层层叠叠柔软垂落的纱幕出着神。

也就是这个时候, 他的眼前蒙上了一片浓重的黑暗, 整个世界像是被泼上了漆黑的浓墨一般,粘稠又深沉, 伸手看不见五指。

平日里会发出嗡嗡的微弱声响、二十四小时运行着的通风系统,永远闪烁着冰冷红光的监控器和窃听器, 即便是夜晚也会在那一扇比银行金库还要厚重的大门前看守着的女执事, 好像在这一瞬间都消失了踪影, 整个世界没有声响、没有活物, 像是伫立于时间静止的空间里一般变得冰冷而死寂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