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倚鹤听闻十年花期已至,便以游历除秽为借口,将日日闷头苦修的小玄微骗了出来,一路直奔向西。待薛玄微发觉被骗时,已经身处镜湖花船之中,耳边奏响着泠泠仙乐,数位仙子肩披寸缕于湖面之上旋舞。
——镜湖花宴,就是无数艘小船徜徉在湖上,众人饮酒赏花,观舞赏月,觥筹交错,极具风雅。
他们那日赶到时宽阔好船已租净,只余数艘叶舟,算得上是“末席”。若两人同座,必然肩踵相接,小玄微沉着脸,不肯与他挤来挤去,故独自伫在船头。
“我是清都山水郎……”
萧倚鹤没筋骨般倚在船心,多饮了两杯镜湖醴浆,两臂撑着下巴,闭着眼趴在船沿哼歌儿,像只卧在墙头的困猫。
忽地船一颠簸,他没有防备向外跌去,不知是醉了还是真困了,半个身子快扑出船外,他也没睁开眼睛看一看。
最终是一只青稚但已具修骨的手将他提了回来,按在座上。薛玄微本就不满他骗自己出来游玩,此刻更是没什么好气:“跌进去喂鱼么?”
萧倚鹤笑得随心随意,漫着一种酣醉后才生得出的懒惰:“跌进去……师弟也会将我捞起来的。”
若非薛玄微知道他酒量可观,也险些要被他这散漫姿态给骗了过去。
湖上起舞的皆是婀娜好女,更不乏有混迹进来的貌美阴阳宗弟子来暗中物色双修人选,镜湖花宴年年如此,乱有乱的好处,奔放热情。众道心融神会,从不戳破。
只有小玄微矜持,面皮薄,一双眼睛无处安放,眼见耳根红了一片,最后将眼珠子死死地定在萧倚鹤手中的一坛醴浆上。
萧倚鹤大笑,抬袖一招,小船无风而动,经过舞女身边讨了人家一支竹箫。
只见萧倚鹤端起箫来,似顷刻间剥去了身上的慵懒筋骨,尘嚣尽褪,留下一分风-流足够,镜湖风将一握才脱树梢的花瓣卷入他的发中,顷刻散作万千华芒,落入纤长睫尖。
薛玄微知他擅抚阮琴,却从未见过他持箫,那种与往日截然不同的宁静让他身上覆着一种动人心魄的美,一时也屏住了呼吸。
周身的几艘小船也都被这俊美青年吸引,不觉停于身边,阵阵涟漪生而又止,大家都等着他的一曲仙音。
便见萧倚鹤轻张唇瓣,指尖抚按箫孔,只听一串仙调:“嘟——嘟乌嘟——乌乌、嘟嘟嘟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