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后宫吧,莫一直站在雪地里。”吕承泽说道,于是两拨人马又一起向福宁殿走去。
禁中不是外臣该去的地方,但是离前朝很近的皇帝寝宫福宁殿管得倒是没那么严格。两个人一同走在雪地里,身后不远不近的跟着一众侍从,沈奕也把斗笠摘了,有些轻快的走着,地上留下的脚印逐渐被风雪掩盖。
冬至就快到了,第二天就会开始放冬至七日的假期,赶在冬至节前下了一场雪,倒是合适,还能一同在风雪里走走。沈奕心里这样想着,倒也心满意足,不再想那些旁的事。
到了福宁殿,沈奕转身,看着满身落雪,连眉间都凝了霜雪的的吕承泽,笑了:“这算是——白头了?”
吕承泽也笑了笑,拂去了肩上和头上的雪花,说道:“我倒想知道,我真的白头时是什么样的。”
沈奕僵了片刻,便说道:“到时候,朕与你一同看吕大元帅垂垂老矣时的风姿。”
“好,但愿如陛下所言。我也要看看陛下成了老妖怪时的样子。”
“一言为定。”沈奕沉声道。
于是,假日前的当值日,皇帝和第一权臣在殿前赏过雪,便一同在殿内批了一下午折子。
史官记载:元和初年,十一月,丙寅,风自北起。未时,天雨雪,上与吕少保同游,自外朝至禁中殿前,雪满发间,上曰:岂非白头。于是与少保共约迟暮之年,互见白首。
其实那个时候,史官站的比较远,没听到他二人说什么,但是沈奕还是告诉史官这些话了,并且要他们记下,一如当时吕少保找到鹦鹉时一般。不过后来,沈奕要求他们删掉鹦鹉相关记载的时候,史官却不听了,回说起居注及修史大事,皇帝无权过问干涉。
于是史官在记载今天君臣赏雪事宜的时候,心里也在暗自寻思,这约定比之前鹦鹉的事还不靠谱,以后陛下恐怕还会出尔反尔,要求删掉。那个时候,就算拼了性命,也要捍卫史官的尊严,当然参与修史的官员太多了,陛下也不太可能把相关人等都办掉。
第二天,各地如期开始放假,十一月初七是冬至日,从初四开始到初十的七天,各官署封印。一年之中,冬至正旦与寒食都是长假,放假七日,上元节在之前有的时期甚至会放假十日。
不过近一百年来,对于女子出门的禁令已经没有过往那么严重,上元节这个“令会男女,奔者不禁”的节日也就不需要那么长的假日了,上元假期便逐渐调回了五日。
冬至的假期过后,一切恢复正常,在忙碌又和谐的日子里,吕承泽又收到了李思云请求来京城与天子同贺正旦的奏折。
吕承泽批了不准,要小心沙陀,沙陀犯边可不会管是不是年关。并且,吕承泽顺便给他写了一封信:听说你弟弟被退婚了。
八天后,李思云的回信过来了,万般无奈的回复,都怪他这个兄长没有带好头,李念云也去逛青楼召小倌了,并且被女方的兄长逮了个正着。好在双方的家族交好,两人只是和平解除了婚约。
于是吕承泽又笑了半天,颇有兴致的去跟沈奕探讨李念云的行为。对于他们后来的境况,吕承泽也知晓甚多,虽然自己早早的就死了,倒是沈奕和他们在一片天空下度过了多年,但是在游戏世界,他们可多半时间和自己混在一起,根本不去找沈奕。
沈奕和吕承泽交流得十分和谐,这些日子里,两个人似乎又回到了之前君臣无隙的时候,让终日笼罩在白裳阴影里的侍从们松了口气。
☆、除夕
冬日,天气严寒时分是沙陀人比较容易南下的时候,但是直到年关将近时,北边都安安静静,沙陀人没有丝毫南侵的迹象。由于中原的安稳,与沙陀人的战火倒也跟着推迟了,于是所有人开始热热闹闹的准备过除夕。
除夕这天,天气很冷,家家户户都团聚在一起,准备过年守岁。街上的饭馆酒楼几乎全部都关门了,只有一些戏院和杂货店还开着。虽然说街市比较冷清,但坊间居住区里,在街上玩的孩子们倒是很多。
汴京城里,所有人家都买好了芝麻秸铺在屋前地上,准备子夜时分让孩童踩岁。民间热闹团聚的时候,沈奕也在宫里忙碌着。
上午时分,沈奕和一些官员在紫宸殿里接见朝贡的各位外藩,虽然朝廷对九州之内的管辖已经很弱了,但朝廷名义上依然是天下共主,藩国的朝贡还是未断。四方的朝贡国倒有十余个,一顿饭直接吃到了下午时分,方才散去。
到了晚上,就是皇帝与诸位嫔妃和儿女们家宴的时候,然而沈奕一个后宫嫔妃都没有,只好又把宗亲叫进宫里,提前开始与宗亲的宴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