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几年,吃了很多苦。很多很多的苦。原来要活下去是这么不容易的一件事。刚到垃圾星的时候,我每天挨打,每天每天,被打昏又被打醒,那些平常被雄虫踩在脚底的雌虫与亚雌们,把我当成了泄愤的对象,殴打虐待比他们弱小的雄虫寻求快感与心理平衡。最严重的时候,我被一只神智错乱的雌虫打残了腿,你知道吗,他把我的腿肉一片片割下来,割到几乎见到腿骨,那时候,我只能整天在地上爬,伤口腐烂生蛆,”他笑了。“原来长蛆之后就不会太痛了,它们会麻痹你的痛觉,只是低头看见上百只蛆在大腿烂肉中蠕动,一片白花花的有些恶心。好长一阵子,我被叫成臭蛆。”
喀嚓。
“什么名字?”凌羽脚下穿梭舰出现了一道小裂缝。“那只雌虫。”
“已经被抓了,另一只雄虫被他凌虐致死,放干了血做成标本,”夏川捏了一把自己的脸,“丑也是有好处的。当然,坏处更大,那些小崽子看到我这张脸就朝我扔垃圾。”他看著凌羽的表情,淡淡一笑。“最难熬的那段时间已经过去了,我拖著腿爬过大半个主城区,四处拉帮结派,从避难所、流民街、贫民窟找到不少被遗弃的边缘雄虫,一个赛一个的惨,我把他们聚集到了废弃的筒子楼里,白天合力去猎捕小兽、种植浆果,夜里设岗轮流值夜,几乎没有睡梦中莫名被抓出去暴打的事了,也不再靠乞讨、啃异兽腐尸维生。”
曾经他是万千虫族抬头遥望的灿亮星辰,那么尊贵骄傲,笑起来浑身都在闪闪发光,让万物失去颜色的张扬存在。
这张千疮百孔的黯淡脸庞与佝偻嶙峋的废柴身体,也承载过无数的憧憬与爱慕。
凌羽垂下眼,“难怪进医疗舱爬得那么熟练。”
“那是,办个雄虫爬行比赛我能得第一。”夏川一哂,随即敛去了笑。“在那些痛苦的时刻,每当快捱不住的时候,我总想起你。凌羽。被所有虫子当成笑话,被公众用怜悯与嘲弄的不屑目光看著的时候,受尽奚落的时候,我才体会到当众下不来台的难堪与屈辱。”他的目光越过凌羽,穿透玻璃看向被自卫军封锁起来的广场。“那时,就在五大军团誓死悍卫的、象徵著帝国精神的自由柱前面,在你的雕像旁边,我被扯著头发钻过奎九护卫长的胯.下......当众受辱的滋味,一辈子鲜血淋漓。”
他走到凌羽前面,轻轻碰了下凌羽手腕,凌羽不解,依然配合地调出了光脑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