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不用说什么?”温晏忽然提高了音量,用他从未用过的满是愤恨的尖锐语气说道:“你知不知道从大婚那晚到今天,他碰都没有碰过我!”
温晏指着房间的另一边,“他每晚都睡在那张藤椅上,他宁愿睡藤椅睡厢房都不愿意碰我,还说什么皇命难违,说对不住我,我还真傻傻地信了。是,我的心里确实放不下阿琢哥哥,可是在嫁进霍府之前,我就已经断了念想,我也曾偷偷想象过我未来的丈夫是什么模样,想象过能和他琴瑟和鸣,可是大婚那晚我坐在椅子上忍着剧痛等他,他连盖头都没有掀!他看到我这双废腿就躲得远远的,连我的床都不愿意碰。我知道、我本就应该知道,这个世上,除了阿琢哥哥,没有人不嫌弃我是个残废,根本不会有人爱我……”
当儿怎会知道这些,一时愣得说不出话来。
最后温晏连早膳都没有吃,抹着眼泪重新躺回去,躲在被子里哭,哭久了没力气,很快就又睡着了。霍时修中午回来的时候,见他还在睡着,有些讶异,但也不敢打扰,只帮他掖了掖被角,便去前厅霍夫人那里用膳了。
再回来时,温晏终于倦倦地醒了,倚在床边等下人把他扶上轮椅,见霍时修回来忽地往床里躲,吓得霍时修刚迈进门的腿赶忙又收回去。
“怕你刚醒吃不进荤腻的,从母亲那里带了碗银耳莲子汤,去暑又爽口,要不要尝一尝?”霍时修站在门口问。
温晏点点头,当儿从后面进来,将温晏扶到了轮椅上,推到桌边。
霍时修见温晏脸色精神都很不济,心想大概还是因为昨晚的事,他想着自己就别在温晏面前晃悠了,免得惹他心烦,所以刚把银耳莲子汤从食盒里端出来,放到温晏面前,便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温晏握着勺子,故意不去看霍时修离开的背影,只闷闷地把银耳汤一口一口往嘴里送。
霍时修让他捉摸不透,明明昨天说了那么真切动情的话,可为什么总是避他如瘟疫呢?他只是瘸了,又不脏不臭,温晏实在搞不懂。
就这样过了小半月,那封信温晏终究还是让当儿送出去了,很快,陆琢就来了回信,信里说看了他的来信,终于放心许多,还嘱咐他霍家情势复杂,让他千万要小心。
温晏拿着信纸,却不如想象中的欣喜,只读了一遍,便收进柜子里。
会试的筹备已经基本完成,霍时修便去向他二哥霍蕲交差了,霍蕲正忙着过几日的祈福大典,皇上十分看重,礼部自不可怠慢。
“这次的时间安排倒很巧妙,待祈福大典结束之后,便是会试,你到时候上个折子只需说,圣上至圣至明,能揽天下英才而用之,正是祈福的结果,圣上龙颜大悦,定会嘉赏你。”
霍时修还是一副懒散模样,“二哥,这五品小官我当得正舒服,不想升。”
霍蕲气不打一处来,指着霍时修问:“你成日不思进取,到底是想干什么?你真要惹爹生气了,真把你发配到西北战场上去,看看你能撑几天?你啊就是好日子过惯了,没吃过苦头,那战场上横尸遍野血流成河,你怕是看都不敢看。”
霍时修收起玩世不恭的表情,看着面前的茶盏轻声说:“你怎知我不愿意?”
第6章
当儿这两天的日子很不好过。
首先是温晏的话给他带来极大的震撼,以至于他这两天的晚上都偷偷从门缝里往里瞧,果然看到霍时修拎着枕头路过桌子,往房间的另一边走。
其次是他又感到疑惑,霍时修明明对温晏那么上心,为什么行动上却一点都不显露出来呢?难道真的像下人们说的,他在外面有个红颜知己?
这两位主子日子照旧,倒把当儿急得不清。
温晏到底年纪小,十七岁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总有些害怕,只当霍时修是唯一的依靠,可霍时修对他忽冷忽热,他觉着委屈,一时情绪失控,收都收不住,但哭完了发泄完了又像没事人一样,就是不怎么搭理霍时修了。
霍时修比他更委屈,他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吃晚膳的时候,温晏被当儿推到桌前,霍时修正好从前院回来,本来脚步轻松,可刚踏上屋前的台阶就开始犹豫了,正踌躇不定时,当儿眼尖瞧见了,小声告诉温晏:“四少爷在外面呢。”
温晏飞快地朝门口看了一眼,又迅速收回目光,若无其事地拨了拨筷子,说:“关我什么事?”
皇帝不急太监急,眼看着霍时修就要转身走了,当儿也不管不顾了,跑到门口喊了一声:“四少爷,小王爷等您一起吃呢!”
温晏气得要砸他,可偏偏手边没有合适的东西,只能涨红了脸,眼睁睁地看着霍时修走进来,两个人的目光同时对上又同时分开,温晏又不吭声了,坐在桌边装哑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