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瞅着机会就跑到教室另一边扫地了,离米兰和罗思雨都是八丈远。
罗思雨在原地僵了一会儿,没有任何人跟她说话、给她递台阶,她很尴尬,后来看到严林不耐烦地等了一会儿,终于还是看不下去米兰在那儿一蹦一蹦地擦黑板了,几步就走过去把黑板擦从她手上拿了过来,一米八几的大个儿手一伸就能摸到黑板的顶,没两下就擦好了,一边擦还一边吐槽米兰:“你怎么那么矮?”
米兰平时特别忌讳别人说她矮,可是此时看严林主动过来帮她、心里美都美死了,才不会跟他计较呢。
她甜蜜蜜地抱住严林的胳膊,贫:“一家里面有一个高的就行了,你都那么高了,我再高还有什么意思?”
处处不忘了占他便宜。
严林无语,黑板一擦完就转身走了,米兰一边冲到自己座位上拿书包一边在他身后喊:“唉严林你等等我啊!”
很快也追着他跑走了。
教室里于是就剩罗思雨一个人……看起来就像是被孤立了一样。
其实不管是谁都没有要孤立罗思雨的意思,大家都已经高三了,每天光是学习都学得累死了,哪还有精力搞什么孤立?
她只是单纯地融不进去而已。
她跟一中的学生实在有太多差别了,这种差别不仅仅是学习成绩上,更是一种行为习惯、一种生活规律。她和他们没有共同语言,他们平时聊考试、聊哪个补习班更好,这些都是她插不上话的话题,甚至就连其他人在那里说笑话她有时都听不懂,那些话语有着她所理解不了的暗喻双关、还藏着一些小小的典故和出处,她的知识储备不足以让她加入这样的对话。
更大的障碍是她自己给自己设下的。
她在主观上就觉得一中的学生很了不起,她把他们定义为“聪明的人”,并认为自己远不如他们。于是她就不得不时时刻刻提醒自己要显得“聪明”一些,这种假扮是很困难的,远不如装乖那么容易,何况连装乖也会让人显得僵硬、不自然。
她其实在一中过得并不开心。
美好都是在对比中显现的。
她原本觉得离开三中来到一中是她有生以来最走运的一件事,然而现实却让她意识到这种走运是有代价的,她并不会因为换了一所学校就突然变成一个优秀的模范生,就像塑料并不会因为被放进橱窗而变成钻石。
她于是开始想念起三中了,在那里她是如鱼得水的。
那时她有很多玩儿得来的朋友,她们在一起聊男生、聊明星、聊同学之间的八卦,多半都是谁和谁去酒店了这样有刺激感的话题;她还有不少追求者,个个围着她转把她当成女神,在她面前像公孔雀一样开屏、企图把她也带进酒店。
其中最起劲的那个男生叫丁鹏。
他是个混子,当年考三中这样的学校都要靠他父母走后门,最后硬是紧急练了一下排球把自己变成了“体育特长生”混进了学校,进校以后也不学习,天天借训练的名义在外面晃荡,老师都懒得管他了。
可是他长得不错,还有些女孩儿在背后讨论他,而罗思雨并不喜欢他,因为她知道他的未来最多就是继承他爸妈开的那家小卖部,这跟她开大排档的亲生父亲没有两样,属于他的未来只有一片灰暗。
可是他一直很喜欢她,还在学校里放话说一定要追到她,这满足了她微妙的虚荣心——她很享受他对她的殷勤,同时更享受别的女生对她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甚至连听到有的女生在背后恨恨地骂她一声“贱货”她也觉得爽,并将这样的谩骂看作是自己在竞争中胜出的证明。
现在她在一中碰钉子了,于是就又想起了丁鹏,她主动约他出来见了一面,丁鹏很亢奋,请她去小馆子吃了一顿,一边吃一边坐得离她越来越近,手还想摸她的大腿。
她打了一下他的手,骂了他一句脏话,他也回了一句脏话,可却是笑着的,因为脏话并不代表他生气了,那只是一种日常的说话方式。
天知道罗思雨有多么想念这种沟通的方式——她爱极了说脏话,这种语言让她觉得爽、觉得带劲,可是不幸的是她在周磊面前必须装作乖乖女,不仅不能说脏话,而且还要装得怯生生的、文静而柔弱。
操丨他妈的装。
现在她终于能放肆地说了,她和丁鹏在一起可以恣意地做自己,她用下流的语言挑逗他、在他面前表现出放浪的样子,可是却不满足他的欲望——她当然不会满足他了,她只想从他那里获得一种慰藉,可不想把自己搭进去。
丁鹏估计也明白这个道理,可是仍然愿意和罗思雨周旋,在这个过程中他只要能多碰她一下就是赚了,如果有一天能把她哄上丨床那就是赚翻了,如果她怀孕了并答应跟他结婚、然后把她新爸爸的钱分给他一些,那他就是赚得祖坟冒青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