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一切终于步上正轨。
曾睿宏开始跟皮尔诺意大利方面正常开展工作了,虽然他心里带气难免会时不时给周乐琪脸色看,甚至有一回还在大庭广众之下找了一个莫须有的由头斥责了她,但这些都在周乐琪可容忍的范围内,她并没有跟他发生争执。
她努力地工作,完全是起早贪黑,托斯卡纳的动人风光好像对她完全没有吸引力,她只要睁开眼就会到办公室和资料室去工作,而到了夜里就会再次经受失眠的折磨。
她又开始睡不着觉了,必须靠大量服用舍曲林和褪黑素才能度日,托斯卡纳的漫漫长夜并不比七年前A市的夜晚更让人舒适,她清楚地知道此时此刻的自己已经被彻彻底底地分裂成了两个,一个是白天穿着职业套装、理性又专业地处理各种报表和文件的Lucky,另一个则是夜晚缩在床角看着天花板、孤独又恍惚地数着时间等天亮的周乐琪。
有一个声音在她脑子里大声叫嚣,那是她的身体在发出警报,警告她必须立刻睡觉,否则等待她的就将是身体和精神全线的崩溃。她很清楚,可是她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渴望睡眠——有一回她在药力作用下勉强睡了两个小时,立刻就被过去的梦境的纠缠了。
她梦到了他。
那个人。
梦境模糊又真实,把很多旧日的影像都再次带到了她的面前,每一帧都鲜活得如在昨日,恍惚中还混入了前几天她在唐人街上看到的那道身影。梦中的臆想把那个影子变成了活生生的人,分明就是他的样子,正隔着难以测量的时空距离注视着她,神情既温柔又悲伤。
她于是惊醒了,心痛得难以呼吸,失眠让她的心跳频率也开始时常,可她第二天还是不得不再次准时起床开始工作。
像一个不知疲倦又没有痛觉的陀螺。
初步的材料收集和人员调查工作持续了一个月,周乐琪那种分裂的状态也持续了一个月,好消息是在意大利这边需要确认的情况都得到了相应的答复,剩下的很多问题就可以和皮尔诺中国那边进行讨论了。
Riccardo很高兴自己辖下的业务并没有被查验出很多问题,虽然收入明细和报表数据中有20万欧元的差额,但这显然不是什么很大的漏洞,他可以把汇率推出去挡枪,同时再让财务掏出一些早就准备好的名目来蒙混过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