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半途 四面风 2620 字 2022-10-04

到了秋辞住的那层,盛席扉对服务员说自己知道房间号,不用他送了。亲眼看着这好奇心过盛的服务员进了电梯,他才来到秋辞门前,按响门铃。

门很快就开了,露出秋辞的半边身体和一只手。盛席扉被他抓住衣领拽进屋里,两人搂抱着亲到一起,四只脚里腾出一只把门踹上。

秋辞穿的是酒店的棉布浴袍,比他平时穿的丝绸浴袍朴素,也更憨厚,让人觉得不用像之前那样小心谨慎地对待。等盛席扉发现的时候,秋辞已经被他揉得衣襟大敞。

秋辞后背抵着墙,一手推他,另一只手拢好衣服。盛席扉的眼睛像风里的火苗一样乱窜,只来得及在那坦露的胸膛上舔了一下,就被衣服挡住了。

秋辞轻笑着挨近他耳朵,私语地问他:“像不像偷情?”

盛席扉仔细去看秋辞微微眯起来的眼睛和抵在唇间的舌尖,觉得他不是在讽刺,而是觉得刺激,在表达喜欢。刚降了几度的脑袋又开始晃晃悠悠地升温,他怕理解错,试探地凑过嘴去,秋辞立刻仰头叼住他的嘴唇,有些重地咬了一口又松开,“嗤嗤”地笑起来。

盛席扉也笑了,猛地将他手臂连同身体一起箍住,两条结实的胳膊连成一条蟒蛇,如蟒蛇缠住猎物后那样缓慢而不可反抗地收紧。猎物的胸廓被他挤压得无法扩张,肺部没法吸进新的氧气,却不怕死地更激动地索吻,舌头都伸了出来。

盛席扉低头叼住,嘴唇和舌头都软软的,让他心里也软软的。猎手先动了恻隐之心,松开胳膊,秋辞张大嘴拼命地吸气,在他与墙之间软绵绵地往下滑。两人的嘴和胳膊都缠在一起,盛席扉和他一起倒在地上。秋辞一边吃盛席扉的嘴一边说地毯脏。盛席扉把他挪到上面,自己垫在下面,以地为席。

秋辞吃够他的嘴,又吃了几口他的脸和下巴,然后撑着他的胸膛去扒他T恤的领口,想看看他的肩膀。

盛席扉笑着侧过肩,让他看自己咬出的成果,还指给他:“这两个是门牙咬出来的,这个是你边儿上那颗小虎牙硌破的……全是上牙印儿,可见人类的上牙比下牙有劲儿。”

秋辞讪讪地松开他的衣领,“胡说八道。”

他想爬起来,盛席扉搂着不撒手。成年以后再在床以外的地方躺下就觉得奇怪了,但两个人一起就觉得温馨而充满趣味。盛席扉的双手搭在秋辞腰后,酒店的棉浴袍摸起来软乎乎热乎乎,挺舒服,“再躺会儿吧,反正都脏了。”秋辞笑他,盛席扉也满眼笑意,问他:“阿姨的检查结果已经出来了吗?”

秋辞微微一怔,说:“没有。”他嘴角动了一下,补充道:“明天。”

两人先后爬起来,都觉得刚才在地上蹭脏了,没往床上坐。屋里只有一把和床搭配的欧式扶手椅,两人默认该由秋辞坐上去,而盛席扉站着。盛席扉执起秋辞搭在扶手上的一只手握住手里,秋辞任由他握着,眼睛望着前面的窗帘。

盛席扉忽然觉得,也许秋辞是知道自己有多喜欢他的,毕竟都这么明显了。他还觉得秋辞也很喜欢自己。

秋辞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明天出结果,一般好像是得三四天。那里正好有一个医生是我妈妈以前的学生,一定要跟着我们帮忙打点,我妈妈心里还挺不舒服,好像自己一世英名都毁在这次走后门上了。其实我们这种小地方干什么不需要找熟人?连我都知道这个……她就是这样,对自己、对别人都严。”

又过了一会儿,秋辞抬头用带着疑问的语气对盛席扉说:“我好像一点儿都不害怕,真奇怪。”

盛席扉手上加了些力道,在他手心手背上捏了两下。

“你之前和我说,你父亲手术前,你签字的时候手都发抖;我今天签字的时候特意留意了一下,一点儿都不抖。我就很纳闷,你不老说我心事重吗?我平时就爱胡思乱想,这会儿倒冷静了,真的挺奇怪的。”秋辞最后一句话藏进心里了,他想,原来自己真的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

“我爸出事之前我也没想到我胆子那么小,我以前真以为我是那种泰山倒眼前都面不改色那种人。可能在这种事面前每个人都和之前不一样吧。”

秋辞轻轻地笑了,“是吗?”

盛席扉学他耸肩,“没准儿啊,也没准儿是因为阿姨今天这就是个小手术……你在医院看见和阿姨做一样手术的人了吗?别人是哭天抢地的还是怎么的?”

秋辞笑出声,“谁做检查的时候哭天抢地的?”

“就是说嘛,你还是想太多。今天手术顺利就挺好,等明天出结果就得了。”

秋辞想了想,点点头,“你说得对。”又说:“其实我都假设好了,如果明天结果出来没事,那最好;如果是良性肿瘤,可能也需要切除,但是我妈妈可能不想 我妈妈可漂亮了,生了三个小孩儿还特别苗条,她老说人不能注重外表,可其实她自己特别爱美。她要是不听医生的,不肯做切除,我就告诉我继父,让我继父劝她。我继父是明事理的人……不过到时候我妈妈肯定要怪我了……当然也可能是我多虑,我两个妹妹还那么小,妈妈应该挺注意自己身体的。生双胞胎的时候她受了大罪,身体一下子就不好了,提前办了退休,后来她一直就挺介意的,虽然她嘴上不说,但是我知道她特别怕双胞胎还没长大她就……美不美的,哪有健康长寿重要?……当然这都是基于我继父为人可靠的假设上。我毕竟没法真正了解他,我看网上说有的丈夫就很不可理喻,妻子得了那种病还介意身材,不让手术……要是我继父也是那种人,我就把我妈妈和两个妹妹接到北京,我赶紧找工作,养她们三个还是养得起的。其实我早就说让承旗和承旖去北京上学,但是妈妈说那就不是公平竞争了,相当于高考作弊。其实哪里有公平呢?我们这里是高考大省,考生是别的省的好几倍,录取人数却不比别的省多,我是逃过这个了,承旗和承旖以后得面临这么严峻的竞争,我都有点儿舍不得。你看,我妈妈其实比我还理想主义……万一要是恶性的,就该怎么治就怎么治。我看网上说乳腺癌的生存率还是挺高的,而且万一真恶性了,不管我继父愿意还是不愿意,都是要手术的,那就没什么需要我的地方了。但是我又怕我妈妈太要强不肯说,她老觉得生了病就低人一等,我怕她越是严重的病就越不肯告诉亲近的人……”他突然住了口,像说话时没留神唐突到别人,其实只是自己唐突了自己。

盛席扉也听出他最后那句不经意的话背后的残酷,而秋辞平静的表情更是让他心疼。上高中以后就没听过有人管自己母亲叫“妈妈”了。

“你什么时候想的这些?”盛席扉问。

“来的路上。”

“以后开车的时候专心点儿,别老胡思乱想的。”

秋辞惆怅了一瞬,自嘲地笑出来:“习惯了。”他抬头看盛席扉的表情,“你有没有觉得我老是说矛盾的话?”

盛席扉扬起眉毛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又说:“不过你想说就说呗。”

秋辞看着他的脸,脑子里自发替他补出一句:“那么严谨干嘛,又不是答辩。”神态和语气都有了。想象过为具体,秋辞把自己逗笑了。

盛席扉也笑了,问他:“你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