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用风帽遮脸,躺着晒太阳的大汉懒洋洋地翻身,打了个哈欠,坐起身。
“嗯。”岑骥不动声色,喝了口茶,袖口悄悄挪了下,在外人看来是要避开那脏兮兮的流民。
“这是布防图。”
他像是畏光,用衣袖遮挡住脸,悄声道:“按之前说的,范殊整日拉着齐陆、王襄喝酒,其他人作出看什么都新鲜,贪得无厌的模样,潘旺还混去内院偷油果子……呵,第一日王襄还防备得紧,后来见我们这样,盯梢的都松懈了,涿州的格局布防看了个清楚……古大哥这边怎样?我好像已经在城里见到些熟面孔了。”
古存茂伸了个懒腰,一脸困倦道:“亏得西边有场战事,我们散成小股,扮作流民,嘿嘿,虽然到处被当成丧家犬,人人喊打,却无人起疑。”
“人混进去二三分,都是精干能用的,兵器夹在牲畜泔水里,带进去些,但还差得远。只能等动手那天,里外夹击,控住城门,城外的人马一齐冲进去——这个任务,我准备交给张晟。”
以一己之躯挡住四方攻势,非张晟莫属。
岑骥并不意外,只说:“那我带人从水渠潜进城,暗围州府。古大哥只要稳住王襄,待得宴阑,涿州城就有新主人了。”
“好。月升之时。”
“月升之时。”
交待完正事,岑骥笑了,“古大哥,这身老牛皮袄,该换了。”
古存茂缓缓起身,很不舍得似的,叹息:“是啊,该换了……”
刚扫完了一簸箕鸡毛,喷嚏连连的吴大惊呆了:
那躺在墙根的流民,脱掉脏得看不出本来颜色的袄子,露出一身靛青的胡服,瞬间变成了个威风凛凛、目光如炬的汉子。
他望着东方,不知在对谁说:“进城。”
吴大没忍住,嘀咕了一句:“今年怪事还真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