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岑骥眼眶一热。
古存茂却说:“总有一死,死亦何恨。我不过区区小吏之子,祖宗几辈都没出过一个做官的,我没受过祖宗什么好处,倒是他们都跟我沾光,挑挑子的,卖枣子的,一个个成了□□、高祖……我这一生,还不值么?”
“唔……咳,咳咳……”古存茂说着咳嗽起来,岑骥忙搀扶他坐起——这才发觉,他原来已经瘦到皮包骨头,不禁心中大恸。
宫人送上清水,岑骥不断给古存茂拍背,好不容易才让咳嗽平息。
古存茂长吐一口浊气,神情渐渐肃穆:“呵,阿蕊那小丫头,当初在草厅激我,怂恿我去夺天下——我做到了,可是呢?……她话没说全,得天下只是开始,治天下……还有治天下,那才是真正的难题。”
“当初我们猛攻洛阳,精锐伤亡过半,连你也重伤不起……可那时候,我是真高兴……我以为,这座城是称霸天下的开始,原来它却是我的终局。”
古存茂突然话多,岑骥却心惊——他见识过太多死亡,对这情形熟悉异常,古存茂现下像极了将死之人回光反照的一刻!
“陛下……”
岑骥要劝,古存茂却摆手:“让我说……你说,我进驻洛阳,拉拢遗民,抚恤老幼,给手下人封相拜将……我留用旧臣,清肃吏治……可他们提起我,还当我是个外来山匪,把他们的丈夫、儿子、父亲推到战场上送死的人。我做错了什么,还是做的仍不够?”
“仗不得不打。我是……”古存茂面色灰败,颓然道,“我只是没有时间啊……”
岑骥见古存茂如此,早已明白,犹豫了下,道:“陛下,臣在此,请……尽早安排后事吧。”
“哈哈……”古存茂苦笑,“小石头,你总是这么直截了当,一针见血。”
“你也是我最能信任的人了……”古存茂的眼神温和起来,“我问你一件事,你要对我说实话。”
岑骥垂首:“陛下请讲。”
古存茂平静地问:“你刚刚看见安儿了?你说……吾辈百战以立国,此子、此子能守吗?”
岑骥身体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