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页

行脚僧从来都不会驻足于一处,就如江雪斋一般不会永生只侍奉一位主人。

我曾远离了江雪斋所在的城池,去了那村落,看了那流民,逃亡的他们已经无法注意自身的模样,灰头灰脸之下,那双眸中盛满的是恐惧与悲伤,但不知为何,我却又从中看见了些许的希望。

轻轻地上前,递上一份干粮,便会得到对方满心满意地感激,这或许便是乱世所致吧?人早已衣不裹身,食不饱腹,欲求是如此容易得到满足,却又是如此难以得到实现。

拥有才能的人此时此刻在历史的舞台上绽放着最灿烂的光芒,这是他们最理想的舞台;平民们奔走四方寻求庇所,一份小小的馒头或许便是他们饥饿许久方才得到的食物。

如此的矛盾,却又如此的自然,这样的现象从不是站在简单的横面所可以去看到的。

我很庆幸自己来到了此处,曾经在那豪杰之下经历了数场巨大的战役,也曾在流民之中感受他们生活的不易,无论是什么样的事情,终究都还是要付出代价的。

一场战役的胜利背后,是将军日夜的盘算与临场的发挥,是将士们血汗叠成的尸骨,也是流民们失去的家园。

但是,一场战役的胜利面前,却是之后数日的安宁与平静,是政权更替后带来的兴旺,是流民们新生的庇护所。

这个世界上为何有这般奇怪的事情呢?明明不应有,却又存在着……或许,这便是师父所言的轮转吧?

我身上的伤痕,纵使没有审神者为之手入,却也在名医与他人的照料之下逐渐恢复,只是这战争从来都不等人,江雪斋可以带伤上阵,为何我就要如此的娇气呢?

就连幼时的我都知道,战争从来都是残酷的,伤势从来都不是阻隔前进的理由,长大后的我却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实在是有些不应该了。

不过,这伤口可真当是恢复时间有几分漫长啊……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这样的话说的便是我吧?

离开了争斗的核心政治地盘,我行走于世间,倒也是少了一些受伤的机会,可以养伤了。

偶尔解决一下暴动的流民,偶尔把行凶者制服,我也不知自己做了多少的事情,大概便是且行且做,可以做的都去做,或许可以做的尽量去做,从没有那些不可以做的事情,只是心里愿意与否罢了。

我曾去到大阪城四周的山林,站在高处眺望着远方,却难以控制自己不去看那场耀眼的大火,火舌在其间舞蹈着,被吞噬的不止是那大阪城的建筑,还有丰臣秀吉,也有……我的师父。

声势浩大的厮杀,那与火焰一同燃烧的,还有战士们的鲜血,红似火,也融入火焰之中,我站在远处,却觉得那热度仿佛要灼伤了我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