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边静谧,没别人也没什么声音,苏夜的低声浅笑还是被白若一察觉了,白若一以为自己被嘲笑了,还是被自己的徒弟笑,有些恼怒道:“有什么好笑的!”
苏夜憋住了笑意,依旧眉眼弯弯,指尖轻绕,将最后一缕鬓边发缠进了玉扣中,才缓缓道:“……师尊,以后我再给你买更多的玉扣,锦鲤跃龙门的,还有交颈为鸳鸯的,红嘴相思鸟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一直注视着白若一的神情,这位活了两百多年一副色厉内荏模样的清冷仙尊居然也会像个被抓住小辫子的孩童一般,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又是一阵红的,也不知是被苏夜那句“交颈鸳鸯”吓到了,还是“红嘴相思”使人羞怯。
苏夜也不晓得自己现在是何心态,他只觉得看着白若一很开心,师尊的每一种神态,每一样情绪,他都爱极了,他喜欢看师尊高高在上、不容侵犯,又臆想着自己何时才能将这样的人拉下人间?他喜欢看师尊接到玉扣的时候欣喜却又强行压抑本能的固执,他喜欢看师尊嘴上教训他,手持鞭子抽打他,却又在背后偷偷带着伤药,忙活了大半夜一点点涂抹在他后背的模样。
还有,失却之阵中,师尊宁愿自己受伤,面对他刺来的剑不避不闪,只为了唤醒他的意识,不希望他受伤,却从来都是嘴硬地一声不吭。
这样的师尊,怎么会让人不心疼?
作为徒弟,直到这么多年才明白过来自己的师尊的心意,是不是太蠢了些?
话锋一转,苏夜注视着白若一的眼睛道:“……那些都不好看,师尊,我以后亲手给你雕一个发扣好不好?”
什么?
为他……亲手做一个……绾发的玉扣?
白若一有些难以置信,从来没有人会为他亲手做什么,世人敬他、惧他、远他,即使是送礼,都是些稀世奇珍,根本不会有人送他不值钱的“亲手所做之物”。白若一一个无牵无挂的修行之人,哪里需要什么珍宝?统统回绝了。
于是,世人对他的畏惧又加深了几分,他终于清净了,没人再来叨扰他、攀附他,可他也更加孤单了,百年来几乎没人同他说什么话,他出关后的几日,甚至张开口,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