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善 柳煦儿:公主看我的眼神不善定是……
旧京有传,长公主天生昳丽,貌胜牡丹,素有姑射神容之说。饶是上京人人称赞的倾城国色,凭那美人如云的深宫内苑,远没有眼前这样的好颜色。
“何事喧哗?”
含音倦色宛若吟诗写意,眉眼一横,便叫人苏进骨里。公主非但妍丽如凤,就连那慵倦的一道尾音,不轻不重,已经惹来芳心漪动,久未能平——
“实在呱噪,通通拉下去斩了吧。”
音色一沉,掷地有声的骇人话意瞬间惊醒犯痴的人。
那是何等桃羞杏让、燕妒莺惭的神仙人物,却拥有着何等恣睢骄横的矜傲之气,分毫不把人放在眼里。
“公主动辄打杀,未免过于残暴?”
众人目光聚向小秦妃,步辇虽倒,但气焰不减,生性倨傲的她在内侍拥护之下,仍以高人一等的姿态端着。但与此前应对梅侍官时的小秦妃,似乎又有些许不同之处:“多年未见,不知公主是否还记得故人?”
长公主轻拨髻上的金花钿,五重缠枝梅花纹在艳阳之下闪耀着璀璨金光,她眯眼睇来:“哦?你莫不是安定伯府的六姐姐?”
昔日的小小安定伯如今已成鼎鼎大名的秦国丈,权势已非同日而语。小秦妃出身安定伯府,正室夫人的嫡出之女,在家排行第六。这声六姐姐确实是道出昔年曾有的故旧之情。然而多年过去的今日,箭拔弩张的双方却不像是有叙旧之意。
“你我曾有同窗之谊,然则今非昔比,六姐姐已是飞上枝头的金雀鸟,本宫甫一回宫连身裙裳尚且未来得及换下,便叫门外这等喧哗给扰了清静……想来这份故旧属实不是本宫能够攀附得起。”
“谁人不知公主才是人间富贵?光恩盖世,独享荣福,比这天底之下不知多少人好上百倍,又何必妄自菲薄、轻贱自己?”小秦妃菱唇噙起薄薄讽意,“妾身今日来意为何,难道公主殿下会不清楚?”
“若是叙旧,还请改日再来。”长公主面露疲色,满是漫不经心,“舟车劳顿未得好眠,本宫实在乏累得紧。”
小秦妃眉心隐隐蹙动:“公主,舍弟年纪尚幼,行事莽撞冒失,是他有过。你可以交由宗正惩治,可以命人将他收押地牢,就是让妾身押他亲自登门赔礼道歉又有何妨?可他绝非十恶不赦,不该由你任用私刑,肆意辱没!”
“秦小公子不曾断骨断肢、不曾皮开肉绽,也不知你说的是何私刑。”长公主轻笑:“你可知本宫的追求者从贵安城楼可以排至栈关之北,若每个人都如秦小公子放浪造次不知廉耻,仅凭一句年少无知便可抵过尊卑不分,那本宫岂非不得安宁,隔三岔王便要遭难受苦?”
“更何况娘娘今日不请自来,不仅聚众生事扰人清静,竟还动手打伤本宫的人。”她眸如星曜,寒光毕现:“那便等本宫斩了这群狗奴才,你有意见,尽管上重霄宫告去吧。”
这话把小秦妃带来的人吓得扑通跪地,当主子的烧心烧肺,气得再难端起镇定之色:“你敢?!”
“本宫有何不敢?”都说她动辄打杀残暴不仁,她安晟还有何不敢?“来人,将她也给本宫绑起来!”
公主非但不同意将秦小国舅从城楼放下来,还扬指使手下将滋事主使小秦妃给五花大绑。眼见自家主子毫无招架之力,余下太监宫女无不腿软求饶,生怕长公主要就地正法,将他们所有人的脑袋全摘下来。
巧的是安晟公主刚出手,底下哀嚎未绝,帝后谕令来得不早不晚,前后脚从天而降。
宫里消息流通极快,小秦妃上缀华宫找茬闹事早在双方对恃的过程中传开了。据说这一道是秦贵妃跑去皇帝跟前哭来的,另一道则是统管后宫的杨皇后闻风送来调和的。
杨皇后派心腹宫女袁红袖亲自前来调停,温声细语同长公主说体面话:“说来还是秦家公子做的不对,圣上案头已经探过口风,绝对没有任何偏拨的意思。至于小秦妃娘娘她毕竟是后宫的人,后宫的人自有咱们宫里的一套规矩与处分。公主您且放宽心,皇后娘娘吩咐奴婢一定给您办妥贴了。”
搬了圣谕来捞人的是秦贵妃派来的管事公公,那边虽然护着小秦妃,但半天不敢吱一句,全凭红袖出面调停。看来两道谕令的意思出入不大,帝后之间都是通过气的。这事本身就是秦家理亏在先,帝后谕令均已说明这场较量谁胜谁负。
有皇后派人进行善后,长公主顿失兴致,没心情留在这里与人周旋。红袖笑着相送:“三日之后圣上为您设宴接风洗尘,不少王公大臣都将携眷出席,届时还要为公主殿下一一引见,余下之事自有皇后娘娘为你处置,公主安心歇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