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叔要注意‘错误’。”路弥远答道。
“错误?”
“就是这个梦里不合理的地方。”路弥远一只手撑着床榻朝他凑了过来,少年轻声道:“祝桃先生太懂人心,不论是五感还是情绪,她都能随意操纵,所以布下的幻术异常真实。但幻术毕竟不是真实,看起来再合情合理的梦,依旧会留下有很多解释不出的错误。
“我打个比方,师叔还记得和你打架的那几个人长什么样吗?还记得还完衣服后上的什么课吗?又或者还记得傍晚和司君齐聊完后是怎么回院舍的吗?走路,还是御剑?”
路弥远顿了顿,“再比如……师叔还记得自己长什么样吗?”
路弥远的声音柔和平缓,却让沈蕴不寒而栗——他确实全都想不起来。
沈蕴惊疑不定地伸出手,按住了自己的脸。我长得什么模样?眼睛是大是小,鼻梁是高是低,嘴唇是厚是薄?他甚至感觉对方说出这句话的同时,自己的脸也如同一块化了的油脂般消融、瓦解,变成那些在夕阳下氤氲了面孔的天贤庭同修。
“我的脸……我……”
“师叔长得很好看。”路弥远打断了他的话,伸出手盖在了沈蕴的手上。
沈蕴喉头一滞。
“师叔长得……非常好看。”路弥远又重复了一遍,他缓缓扣紧了沈蕴的手指,“梦里的人却都意识不到师叔的好看……这是一种‘错误’,但也是唯一值得我高兴的事。”
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过分,手指冰凉,呼吸温热。尽管对方看起来温柔乖巧,没有任何敌意,沈蕴甚至能从他的目光里看到浓烈的眷恋和珍惜,但不知为何,沈蕴总有种被一只猛兽擭住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