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子越来了精神,计划沿着边界种一圈茶树。量变累积质变,或许有一天空间能够全面升级呢?至于茶树……她记得去外婆家的半路上,路边有一座小山包,因为土质色黄,山形如狮子抱球,所以取名黄狮山。

那座山上长了不少野茶树,春天漫山遍野茶花盛开,灿烂至极。等到外婆身体恢复,拉上母亲一起去挖吧。

想着想着,盛子越呼吸越来越轻,沉沉地进入梦乡。

第二天,盛家所有人都到了医院。徐云英一生爱洁,她梳洗干净,一身清爽,微笑地看着眼前自己的亲人:“莫怕,我不会有事。”

陆桂枝心理压力巨大,是她坚持手术,虽然妈说不需要她担责,但如果当真有什么事,她一生一世都不会原谅自己。拉着母亲的手,陆桂枝深吸一口气,将这份压力藏在心底,露出一个轻松愉快的笑容:“妈,放心吧。”

徐云英看着星华,道:“不管出现什么情况,都要记得你们是一家人,要互相爱护。爸妈有一天若是走了,姐姐、哥哥、弟弟、妹妹就是彼此最亲近的人。你大姐为这个家付出得多,你要记得好好护着她。”

星华点点头,他紧紧抿着嘴,英俊的面孔宛如希腊雕塑一般,引来旁边小护士的注目。

徐云英伸手拉了拉桂叶的长辫子:“桂叶啊,你……”她忽然停了下来,喉咙感觉酸涩无比。

桂叶伸出手轻轻抱着母亲的腰,态度亲昵:“妈,我保证把你照顾得好好的。”

徐云英笑了:“送你去学护理,没想到妈先享受上了。”

桂叶嘻嘻一笑。她在家中虽然娇气,但这次母亲生病她陪伴术前检查、提醒按点吃药、日常端茶倒水,样样做得细致周到,着实令人感动。

盛子越看着眼前这个娇俏温柔的小姨,眼前闪过书中提及她的片言只语。

桂叶卫校读到第四个学期,经大嫂介绍与三塘坪的吴德谈起了恋爱,被撺掇着辍学嫁人,跟着在火车站当检修工人的吴德去往省城,当起家庭主妇。生下儿子之后,夫妻恩爱了几年。可惜好景不长,吴德工伤截肢之后脾气变得暴躁,疑心桂叶嫌弃他,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就拿拐杖打人。

桂叶性格柔和不爱与人争辩,善良的她为了家庭和谐处处忍让。母亲去世之后无人哭诉,家暴阴影之下的她在菜场卖过鸡、在小区做过保洁,但都做不长久,不到五十岁得了乳腺癌,早早郁郁而终。

先前盛子越和小姨接触不多,这次因为外婆手术住院一家人聚拢在一起,发现小姨眉眼温婉、谈吐之间很有女人味,若不是因为恋爱脑遇到个家暴男,她应该有更好的未来。

现在桂叶才十八岁,一切都来得及。

盛子越和父母、三舅、小姨一起等在手术室外。子宫实行全切除手术,徐云英对此坦然接受,在她看来,生养七个孩子足够了。自此多活一天是一天吧。

手术很顺利,护士将徐云英推出手术室,对陆桂枝微笑道:“放心吧,挺好的。”一颗石头终于落了地,陆桂枝紧绷的肩膀徒然放松,连连道:“谢谢谢谢,谢谢你们。”

星华与桂叶对视一眼,眼里也满是欢喜。星华说:“桂叶,你照顾好妈,我给你跑腿。”桂叶抿着嘴轻轻一笑:“好咧,三哥我听你的。”

麻醉醒来之后,徐云英躺在病床上努力睁开眼。晕眩的感觉依然存在,但她耳边听到有人不断在呼唤:“妈,妈……”

声音很遥远,似乎从天边传来。徐云英感觉到极度的疲倦,她更想好好睡觉。这一次手术睡得真香啊,突然袭来的昏睡感觉将她拖到一个完全静止、黑暗的世界,这个世界里没有病痛、没有苦楚,没有做不完的家务、没有忙不完的劳作。

熟悉的孩子们的声音唤醒了她,徐云英眼皮抬了抬,可是刚刚掀开一条缝,眩目的亮光刺得她瞬间又合上了眼帘。

看到母亲有苏醒的迹象,陆桂枝姐弟激动地围拢到床头,紧紧盯着徐云英的脸:“妈,你醒醒……医生说不能再睡了,快醒醒啊。”

徐云英挣扎着睁开双眼,陆桂枝微圆的面庞出现在眼前。两人视线一接触,陆桂枝的眼睛里绽放出明亮的光彩:“妈!你醒了。”

徐云英晃了晃脑袋,清醒之后小腹处剧烈的疼痛感让她痛苦地起来。陆桂叶扑过来摸着母亲的手背,安抚道:“妈,是不是觉得痛?你先忍忍啊。”

徐云英的手背上扎着针,冰冷的药水正顺着血管流向全身。桂叶温柔地将温暖的手掌盖在她的手背扎针处,像哄孩子一样柔声道:“妈,麻醉刚醒是这样的,我帮你摸摸,摸摸就不痛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