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江月也会出门交际,只是较之呼朋引伴、声势浩大的黎江雪不同,她更经常请刘彻麾下出身不高的亲信家小来家里坐坐,问问他们家中有什么困难、父母长辈身体是否康健,又或者是同刺史府里其余官吏的夫人们一道养蚕制衣,每月往庙里去拜佛,又或者是在城门口施粥。
刘彻听人回禀这姐妹俩的行事风格,也不过一笑了之,见了黎江月就嘱咐勤勉家事,见了黎江雪就喊亲亲宝贝,两人都觉各得其乐,也便是了。
关朴今年十二岁,关晟也八岁了,前者本就会骑马,后者资历也高,刘彻每日仍旧抽出功夫来指点他们军事本领和习武,若是不在家中,便叫瞿光启盯着他们读书,等闲不叫懈怠。
去年三月,刘彻带领家眷与一干心腹来到寿州,冬去春来,转眼便是第二年了。
过去的一年里,瞿光启联合其余幕僚通过了租借农具、耕牛等政策,鼓励生产,劝课农桑,抄没掉的那些家产刘彻只留了几分应急,剩下的则用来修缮寿州废弛的水利工程以及鼓励生育。
自耕农多了,每家固定拥有一定数量的田亩,官府又有租借农具、耕牛的政策,加之水利、赋税等几方面的协调,若干个有利条件累积在一起,寿州这潭死水终于活了。
家里有了余钱,朴素的生育观开始发挥作用,到第二年,孩童的啼哭声也多了。
瞿光启同一干幕僚四下里计量过,寿州本是下州,人口不超过两万户,豪强大族暗中隐瞒的户口家奴便得逾万,此前刘彻大刀阔斧杀了个人头滚滚,清理出人口不下四千,饶是以一家四口来算,也足足多了一千户人。
等到第二年春,刘彻故技重施,联合与黎家、韦家关系关系密切、乃至于自己扶植起来的新晋门户一道,势如雷霆,一举铲除寿州本地老牌豪强十数家,得隐瞒户籍家仆、佃户逾万,近两千五百户之多,抄没其家产无数。
功成之后,刘彻设宴请参与分润利益的几家豪强过府做客,亲自为上首二人斟酒:“还得多谢二位叔父襄助,方能有此成就啊!”
黎江雪衣饰鲜明,光彩照人,也笑吟吟的在一侧作陪。
那二人抚须大笑,难掩得意,花花轿子众人抬:“贤侄年轻有为,前途不可限量,不可限量!哈哈哈哈!”
暮色渐起,夜雨潇潇,卢氏哭的一双眼睛都红肿起来,跪在地上求道:“夫人,妾身人微言轻,不敢同大人言说公事,只是卢家乃是妾身娘家,至亲之人,实在不能眼睁睁瞧着他们落难……”
黎江月前不久才被诊出了三个月的身孕,围着狐裘坐在椅上,为难道:“你也说了这是公务,我内宅妇人,如何能与夫君言说此事?”
卢氏无声饮泣,良久之后,忽的给她磕头,额头碰在地上,隔着地毯,都听见咚咚作响:“夫人,求求您了,妾身实在是没法子了!”
黎江月神情不忍,叹一口气,道:“你且起来,我试着去问问看,不敢说宽恕卢家,只希望能给他们一条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