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代并没有什么“斩立决斩监候”的判决,一般约定俗成秋后问斩,也就是到了秋末秋收结束之后,找个时间杀了完事。
刘备和法正这次不敢立刻乱杀,也是怕激起其他人更多的风言风语,不利于朝廷稳定。所以存了一个心思:
一方面,刘备从李素处听说了诸葛亮擅长破除封建迷信,当初测算天象运行自然规律的都是诸葛亮,所以刘备也想等诸葛亮本人到了、了解情况后,更好地反驳反对派。
这个过程中,刘备也是难得无奈地吐槽了李素几句:
贤弟你作为教出阿亮的师傅,怎么这么不给力?阿亮在算学物理天文方面,都胜过你了!他都会算的东西,你居然只会大而化之说个笼统的概念、不会具体运算?这青出于蓝有点严重啊!要是贤弟有阿亮的算力,朕今日何至于苦苦等待阿亮来救场子!
李素对此也是很无奈,他都穿越过来二十三年了,对数理化能知道一些系统概念就不错了,还指望他亲自实操科研细节?确实不可能嘛。
这个抱怨也只能忍了。
刘备考量的另一方面,则是他自己也是稍稍有点心虚,总觉得自己五十大寿这年是不是过不安稳了,所以想低调一点,积点德,先把这个秋冬熬过去。
所以,哪怕说是对那些蛊惑人心的罪人要秋后问斩,实际上刘备心里想的是“再拖一拖,甚至拖过来年正月,上元节,证明今年确实没有大凶发生,对这个天象的灾异解释确实是假的”,然后再杀也不迟嘛。
到时候,那些迷信之人也该彻底悔悟了,意识到天象跟人间的吉凶没关系,已经被事实铁证证明了。
李素对刘备的这个心态,也算是看在眼里,但他也不强行反驳。
他知道破除迷信之路任重道远,总得让天下人明明白白见识一次“今年确实发生了荧惑守心,但也确实没有任何对统治不利的灾祸发生”,一切才真正有说服力。
十六年前刘协不争气,今天刘备才得亲自来争这口气,提供第一份确凿无疑的事实论据。
一切就这样高高举起、暂时轻轻放下,判决完之后,也没严格执行,先和稀泥拖着。
那些被判了大罪的官员和举人、世家子弟,甚至在牢里都还有好吃好喝,皇帝都没打算在行刑前最后几个月虐待他们。
那些人心里一开始恐惧、幻想外面的人被犯众怒声援他们。后来发现待遇还行,心中也都纷纷琢磨“皇帝是不是有可能也心虚,最后还是会赦免他们”,这才放了心,在牢里也不闹事,只想先静观其变。
双方都在等。
时间很快到了十一月份,诸葛亮也总算回到了雒阳。
这时,刘备的五十大寿也过完了,不过过得不是很隆重排场。
刘备没什么心情宴请百官、普天同庆。最后也缩小了宴会规模,只是给所有朝臣官吏放假五天,同时请侍郎以上的心腹旧臣一起喝酒、看歌舞、吃新鲜没见过的海外吃食、再观赏海外运来的珍禽异兽,然后就算完事了。
得知诸葛亮归来,刘备第一时间抽空接见了他,非常关切地问了诸葛亮天象灾异的原理、反驳依据。
诸葛亮当然是对答如流,他出于对李师的信任,对“天象与灾异无关”这一信念的坚持,简直比李素本人都更加坚定,所以条分缕析地帮刘备化解了担忧。
刘备对这个结果很满意,不过还是不想在过完这一年之前、就处决那些妖言惑众故意煽惑的罪人,想拖过明年正月。
诸葛亮也不会过问这些具体决策,在雒阳大致盘桓了不到半月、述职完毕、呈递了对平州的后续施政治理意见后,便就职中书令,
随后诸葛亮交接了一下中书令的日常工作,就被刘备派去了邺城坐镇。这次的任期也就一年多,等明年运河彻底修完后,诸葛亮也就不需要再在地方上监督朝廷基建工程了,可以再回京城。
这一年多里,诸葛亮也不用全程常驻邺城,而是两头跑,春秋在雒阳,冬夏在邺城。
反正两地之间交通还挺方便,都算是在华北平原边缘,直线距离才五百里,偶尔往返就当旅游放松了。
中书令的具体工作,沮授也会在这一年多的过渡期里,逐步交办给诸葛亮,等诸葛亮彻底接手后,沮授也能跟钟繇一样退居二线,从此以顾问型的身份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