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着跑路又不能走几条相对好走的燕山谷道的话,就只能跟二十多年前的张举张纯劫渤海一样,丢下粗重粮食和猪羊牲口、只拿金银细软跑了。
坚持走易于行车的燕山谷道,那就只有辽西北部的卢龙塞-柳城故道,乃至右北平北部的喜峰口(汉末不叫喜峰口,没有正式的名字,只是徐无县(今遵化)境内的一个山口)
而这两个谷口,都会被拒滦河北岸的太史慈威胁到,可以当道扎营堵你,说不定草原联军杀到的时候,太史慈已经把这两处长城关隘收复或者截断了。
如果不走来路,而是再往西绕一绕,倒是可以从渔阳出关,但那地方距离上谷郡和居庸关也太近,此刻张飞估计都已经回军堵住渔阳了,那地方目前的状况对草原联军而言,属于“有战争迷雾覆盖,不明敌情具体多寡”,肯定不能冒险。
究竟是放弃所有抢来的粗重物资和人口,甚至再放弃一部分瘸腿带伤不便转移的牛马、寻山间险要小路撤退。
还是选张飞或太史慈任意一部、打一仗冲过去?
浪费了几个时辰紧急召开军议,草原联军最后决策:冲一下试试,主要是冲也不耽误多少时间。
毕竟他们不用跟打诸葛亮时那样,抱着“把敌人歼灭”的心态。跟太史慈打的时候,只要抱着“突围”的心态,孤注一掷,寻求突破即可。
全歼灭敌做不到,难道集中力量突破一点还做不到么?关键是是否能突破,当天就能见分晓,突破不了立刻接上备用方案,不误事。
否则这次入关,辛辛苦苦白忙一场,还折损那么多有生力量,来年刘备真对草原地区展开全面北伐,草原各族就越发扛不住了。
……
十月底的最后一天,一大早,还剩二十万人的草原联军主力,在滦河南岸,一片非常宽大的正面上,发起了同时泅渡。
冬天的幽州非常寒冷,枯水季滦河水位也比较低,东西绵延上百里的宽大正面,足有十几处位置可以不用舟船、直接让骑兵涉水渡河。
而且这个季节,滦河不少水浅流缓的位置,甚至彻底封冻了,除了滑了一点,别的都非常适合骑兵机动——
河北地区,大河结冰封冻都是正常的,黄河那么大的水量,腊月都能结冰几尺厚,只是做不到连底封冻罢了,但在上面小心点走人甚至跑马,都是没问题的。
滦河比黄河又靠北了数百里,水量更小好多倍,全靠附近两个郡的燕山山区降水汇流,所以哪怕是农历十月底,连底封冻的河段都是有的。
其实草原诸侯们要是动手再晚一个月,太史慈就没那么容易绕后了,到时候甚至连渤海湾的海面都会被封冻,汉军的船都开不进来。
要怪只能怪草原胡人不懂航海,没有这方面的常识,明明住在那么北方,却不了解腊月的渤海能不能破冰开船,甚至一开始在布局战略时,就没往这方面的因素上想,只考虑了“天太冷对游牧骑兵自身作战也不利,牲畜容易冻死冻伤还马无藁草”。
渡河开始后,太史慈也是尽量把能往上游机动动弹的海船全部撒了出去,逼胡人的渡河走位,尽量寻找半渡而击。只可惜太史慈兵少,没法每一处都堵住。
但凡是被太史慈逮到的那个运气最差的点位,基本上都是被半渡而击得很惨,无数骑兵在泅渡过程中、以几乎丧失机动性和战斗力的状态,被岸上船上的汉军成批覆盖射杀,滦河水一时因之而红。
好不容易草原联军全部上岸渡河后,太史慈又集结重兵死守徐无县的喜峰口谷道,跟草原联军展开了血腥的搏杀,
连续那么多天赶路血战没休息好的草原各部,士气简直衰落到了临界点,可用兵力已然是太史慈七八倍的情况下,竟不能从内侧向外反突破长城——大半个月之前,他们从北往南破关而入的时候,要过长城都没那么难,现在居然回去比进来还难。
双方在喜峰口山谷内血战到十一月初二,最后拓跋力微和楼班的心态终于有点崩了,主要是他们意识到,下面的将士们也都士气军心紧绷到了极点,再下去人心就彻底崩了。
尤其是军中那些乌桓族的,很多都开始出现了逃亡,甚至打算放下武器隐姓埋名假装成汉朝顺民。毕竟当地乌桓人也那么多,混进去还真不好分辨。
只有鲜卑人因为形貌和口音差距都比较明显,没那么容易混,又怕被清算烧杀掳掠的罪行,觉得逃散了被汉军搜捕到也是个死,才不得不继续作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