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逃难,自是不拘小节,谷雨半点也没犹豫就由容信托扶着上了马,只是她不会骑马,虽是马儿温顺,也不免有些惊慌。
容信迈过长腿坐在她身后,一手握在她纤细的腰肢上,沉声道:“多有得罪。”
都这时候了,谷雨哪还顾得上这些,双手抱住了他的臂膀稳定了身形。
因着容信坐在后面,谷雨若是戴了斗笠难免会干扰视野,为免被雨淋到,她朝着他缩了缩,躲在他斗笠宽大的帽檐下,道:“无妨,逃命要紧。”
容信无声的紧了紧抱着她的手,长腿在马肚上一夹,策马开始朝前奔去。
雨越下越大,行出去没多远,身上的蓑衣已然起不了什么作用了,谷雨不由开始打起寒噤,身后的容信倒还算火热,她倚着他,热度源源不断的自他的身体传递而来,不知为何,她的心底里仿佛没那么害怕了。
浑身僵硬的坐在马背上,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令谷雨每一个关节都十分酸痛,周身只有雨水倾盆而下的声音,还有隐隐的紧张气氛。
也不知行出去有多久,谷雨只觉得自己又冷又难受,四肢麻木得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了,马儿忽的停了下来。
行在前方的两个护卫调转了马头回来,鲍统领行到了容信的面前,抱拳道:“小公爷,前面似乎有处新生成的山涧,请小公爷稍作等待,我带着几人去查看一番再行前行。”
容信点了头,鲍统领便带了二人试探着朝山涧中行了过去。
说是山涧,其实不过是山上流下的雨水洪而成的,其所在之处在他们来的时候还仅仅是一段水坑,如今因着大雨导致了山体滑坡,已然新生成为一流涧水,看上去不过三四丈宽,只是不知深浅。
几名护卫行了进去,涧水瞬时便没过了半个马腿,内里还有石头和坑洼,三人花了很长时间才走完了一个来回。
“启禀小公爷,此处行马应是无碍,只是需得万分谨慎,水流湍急,涧水又深,若是一不小心跌入水中,怕是要被涧水冲下去一段距离的。如今离天亮还有些时间,若是当真被水冲散了,只怕我们找人也是十分困难的。”
容信应了声,当机立断的扬声命道:“全员渡河!两匹马结伴而行,互相照料,务必提起精神来,如若当真有人跌落,同行的同伴要在第一时间进行救援,倘若下手迟了,人已经被冲走,切记莫要入水救人,先行上岸再议。”
几名护卫同声应是,很快,一行人便开始两两结对的朝着涧水行了进去。
前面两对行走的还算顺利,共乘一匹的司晴和严大夫已经在同行护卫的护送下到达了对岸,到了容信和谷雨这里,谷雨看不见河流的情况,紧绷着神经,抱着容信的手臂紧了紧。
容信另一只手松了缰绳,温柔的在她的头上抚了下,道:“谷雨,你信我。”
眼前这个男子曾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讨厌的人,也曾给她带来了许多麻烦,然而这一刻,他却比任何人都令她安心。
她相信他,因为这一路而来他无微不至的照顾,她相信他,或许只是因为他是容信,是那个有些任性,有些霸道,可是却也是那个匆匆一瞥就能记住她生辰,总是默默的把她的事放在心上的人。
她知道,他说会护他周全,他就一定会拼尽全力做到的。
容信的目光落在女子被雨水打湿了的面庞上,低声道:“谷雨,一旦情势不对……切记,不用管任何人,包括我,你只管自己往高处避难。”
谷雨深吸了口气,努力驱散着心中的不安,故作轻松笑了下,道:“小公爷,我是个瞎子,如果真的只剩下我一人,深夜在这荒郊野岭,只怕也是没法活着回去的。
所以小公爷,你不能有事,你要守着你的承诺,保护我平安到达燕州。”
容信低头默不作声的凝视着她,目光浮动,似乎一瞬间闪过许多无法言表的情绪,半晌,他收回了目光,道:“好,我一定平安送你到燕州!”
语毕,容信复又执了缰绳,策马走进了流水之中。
夜里水流冰冷刺骨,涧水时浅时深,谷雨的双脚不可避免的浸在了其中,不过片刻,便已经冷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