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琰在圆明园被赐住天然图画,思宁自然也跟着一起住在天然图画。
天然图画的前面是一片荷塘,主体建筑是一个方楼,楼北有朗吟阁,竹薖楼五福堂等建筑,朗吟阁是赏景的一个阁楼,竹薖楼是永琰读书的地方,五福堂是永琰的住处,福晋住在五福堂边上的竹深荷静,而思宁则住在庭院东面的静知春事佳。
天然图画的院里种满了翠竹,五福堂后种着两棵桐树,而在竹深荷静的背阴处,则是种了一片玉兰。
据传闻,这片玉兰是圆明园初建时所种植,被乾隆皇帝视为同庚,因此园子里除了伺候主子的,还有一帮人被特意拨过来伺候这片玉兰。
至于思宁住的静知春事佳,思宁其实也很满意,这屋子面阔三间,后头还有一排倒座房,穿过屋子,在静知春事佳的东面,便正是苏堤春晓的观景亭,可一览苏堤春晓的景色。
思宁一进屋子,便吩咐了底下人先收拾,又安置好早就睡得香甜的乌林珠,自己则是带着绵怡,去了后头的苏堤春晓的观景亭观赏风景。
绵怡也是第一次来园子,整个人都兴奋的很,一进亭子就用小手指着对岸的桃花绿柳,就想要往亭子的边上跑。
得亏她的乳母眼疾手快,拉住了绵怡,思宁吓得不轻,上来就拍了拍他的小屁股:“真是个淘气的,在园子里可不能乱跑。”
绵怡有些委屈的撅了撅小嘴:“额娘,花花。”
思宁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自打去年冬天带他赏了回梅花,这小子就每次见到花都要摘一朵给思宁,劝也劝不住。
思宁有时候都不知道该是高兴还是懊恼,只能轻轻摸了摸他的脑袋:“好孩子,咱们就站在这儿看花,就这么看着额娘心里也高兴,不必摘一朵放在跟前。”
绵怡压根不懂这些,拉着乳母的手就道:“你去,摘!”
乳母一脸为难的看向思宁,思宁悄悄摆了摆手:“你先下去吧,我带着他。”
乳母点了点头,这才退下。
思宁想着转移绵怡的注意力,便拉着他的小手去了院里看竹子。
天然图画的竹子种的很是雅致,青翠欲滴,错落有致,让人站在那儿就觉着清爽。
结果刚看了会儿竹子,跟着福晋住在竹深荷静耳房的沈佳氏也出来了,她笑着与思宁打招呼:“姐姐好兴致,屋子里都收拾妥当了吗?”
思宁笑了笑:“正收拾呢,我看着乱糟糟的,就带着绵怡出来走走。”
沈佳氏抿着唇笑了笑:“今儿天气好,出来走走也不错。”
说完指了指竹深荷静的方向,悄声道:“福晋已经歇下了,我还想着过去请安,如今只怕也不能了。”
思宁看了眼福晋的屋子,没说话。
这一路过来,这般颠簸,福晋又怀了身孕,只怕也累得够呛。
“还是等明日再说吧。”思宁对沈佳氏说了一句。
沈佳氏点了点头,心里却在琢磨,只怕福晋这会儿也不想见到她们吧。
沈佳氏这话却是想对了,喜塔腊氏这会儿的确是没心情见这些妾室。
今儿一天颠簸过来,她身上已经很不舒服了,躺在榻上动也不想动。
玉秋姑姑端了安胎药过来,这才勉强起身喝药,等喝完了药,胃里更难受了,一直干呕。
玉秋姑姑站在一边眉头紧皱:“福晋,太太那边已经有消息了,太太说那药您可以继续吃,对您以及对您腹中的胎儿都有好处,至于别的,她想进宫一趟和您好好说。”
喜塔腊氏听着这话,面上有了几分缓和,她点了点头:“我如今这个样子,让额娘进宫一趟,想来十五爷也不会不答应。”
玉秋姑姑叹了口气,福晋不知内情,十五爷那边的态度还真有些说不准,不过她也不准备把这事儿告诉福晋,因为告诉她也没什么用,反而还会让她多想,还不如等太太入宫之后,让太太和福晋说。
玉秋姑姑存下了这个念头,也就不再多言。
一直等到下午,永琰终于回来了,即便是到了园子,他还是该读书读书,该上学上学,在清宫,他们这些皇子,一年也就只能有三天假。
永琰回来之后,原本想去书房看会儿书,结果刚一进来,就被福晋跟前的太监罗全安请了过去。
永琰心里有些不耐烦,但是想着福晋还怀着孕,到底也没拒绝。
等进了竹深荷静他便看见福晋侧躺在里间的榻上,面色有些发白。
想着今日的颠簸,永琰心里到底缓了缓:“福晋今日没累着吧?”
喜塔腊氏听着这话,眼圈一下有些发红,她已经许久没听过永琰对自己说过软和话了。
“多谢爷关心,妾一切都好。”
永琰心里叹了口气,他其实也想着与福晋能夫妻和睦,相敬如宾,只是可惜,这点愿望到底也没能实现。
一时之间,两人之间倒是有些冷场。
最后还是喜塔腊氏先开了口:“今日请爷过来,也是有件事要与爷商议,妾身怀孕也有五六个月了,心里总有些不踏实,便想着见一见妾身的额娘,不知……”
之前喜塔腊氏还是很自信的,但是当真正见着永琰的时候,她心里这才生出几分忐忑,说话也没了底气。
永琰皱了皱眉,但是最后却并没有反驳:“既如此,那就请喜塔腊夫人进园子一趟吧,只是她到底是外命妇,总是进出大内总也不好,福晋心中也要有数。”
喜塔腊氏虽然明白这话没错,但是到底心中还是生出几分酸意,她垂眸,遮掩住眼底的伤感,点了点头:“妾身明白。”
说完这事儿,永琰自觉也没其他事情好说了,便站起身要走:“要是没别的事儿,那我就先走了,福晋好生歇息吧。”
眼看着永琰离开,喜塔腊氏张了张嘴,却到底没把话说出口,她目送着永琰出去,心中却忍不住生出一阵悲哀,什么时候,他们夫妻竟然走到了这一步,四目相对,却已经无言以对,只剩下几句客气话,生疏的仿佛陌路人。
喜塔腊氏眼圈又是一红,心中只余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