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留在屋里的玉秋姑姑,却是这屋里唯一知道真相的人了,她面色为难的看向赵太医,一时间不知道该说还是不该说。
永琰却在这个时候突然望向了玉秋姑姑,语气冷漠:“姑姑可知道,二格格可有误食什么东西?”
听着误食两字,玉秋姑姑顿时松了口气,看起来十五爷还暂时不想在人前揭开这层窗户纸,那这件事说不得还有挽救的余地。
玉秋姑姑深吸一口气,轻声道:“或许与今儿早上,二格格误食了柿饼有关。”
永琰的眼神顿时冷冽的像是刀一般,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玉秋姑姑。
玉秋姑姑提着气,死死低着头。
许久,永琰的目光终于移开,看向跪在地上的赵太医:“可有这个可能?”
赵太医急忙点头:“应该就是如此,那臣这就去开要药方。”
永琰点了点头,坐在原处没有动。
另一位罗太医跪在后头,根本头也不敢抬,身上冷汗涔涔,心中只盼望,自己能过得去今日这个坎。
赵太医很快就开好了药方,底下人也迅速拿着方子去熬药了,但是药还没熬好,榻上的二格格又吐了,上吐下泻,呼吸急促,看着十分吓人。
永琰的面色越来越难看,赵太医的脸色也变得铁青。
等到药熬好了,二格格根本不就喝不下去,又吐了出来,底下人只能继续灌,但是二格格却只是闭着眼睛细声细气的哭,嘴里还一声声呢喃着额娘。
永琰看着这情形,眼圈都红了,这是他的孩子啊,竟然被自己的亲生母子照顾成了这样。
想到这儿,他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玉秋姑姑,恶狠狠道:“还不快去把福晋请过来!”
玉秋姑姑一个哆嗦,立刻回了神,急忙出去找人。
玉秋姑姑出了西厢房的屋子,就直直往福晋的上房去了,一进门,就看见福晋坐在榻边,神色呆滞的抱着绵宁,眼睛愣愣看着虚空中的一点。
玉秋姑姑微微一顿,又急忙走上前去,低声道:“福晋,二格格一直念着您呢。”
喜塔腊氏回过神,看向玉秋姑姑,眼圈霎时间就红了:“姑姑,我实在是不敢见她。”
玉秋姑姑也有些难过,她知道,福晋不是有意的,可是疏忽照顾却是实打实的。
“福晋,格格不会怪您的,如今格格情形实在是不好,您就去见她最后一面吧。”
喜塔腊氏心中满是抗拒,她是真的不敢,那孩子她一日也没亲近过,却偏偏在绵宁生日这一天,闹出了这样的事儿,她怕那孩子怨恨她,也怕那孩子越发克她和绵宁。
可是她却说不出拒绝的话,她知道,要是自己此时拒绝,那这辈子,她就别想再得到十五爷的一点点尊重。
喜塔腊氏闭了闭眼,许久,终于下定了决心,她放下怀里的绵宁,细细对着乳母交代了一番,自己跟着玉秋姑姑朝着西厢房走去。
若是那孩子真的心中有怨,那就冲着她来吧,放过绵宁。
喜塔腊氏进屋子的时候,屋里似乎是发生了什么,宫女下人们都一脸惶急。
喜塔腊氏心下一沉,急忙紧走几步,走进了里间。
然后便一眼看见永琰坐在榻边,手里拉着二格格的手。
听见有人进来,看了过来,但是在看到她的一瞬间,眼中满是冷意。
喜塔腊氏心中惶恐,急忙走上前去,只见榻上的孩子,两颊凹陷,面色乌青,见着她过来了,小脑袋歪了过来,对她露出一个细细的笑:“额娘……”她细声细气的喊了一声。
喜塔腊氏的眼泪唰就下来了,她跪爬到了榻边,抱住了躺在榻上的孩子:“我的儿,是我对不住你,都是额娘的错。”
孩子细细的胳膊搂住了喜塔腊氏的脖子,语气依旧轻柔:“喜欢额娘,还有弟弟。”
喜塔腊氏泪如雨下。
她怎么能糊涂成这样啊,这是她的亲女儿啊,都是她害了他,都是她的错!
永琰坐在一边,喉头哽咽,这孩子,真的是太让人心疼了,可是他们之间的父女缘分实在是太浅了,他竟也来不及再疼她。
屋里一时间只传来一阵阵的抽泣声。
而二格格,一脸满足的依偎在额娘怀里,嘴角还喊着一丝轻柔的笑。
许久,这个命运悲惨的小女孩,再没有了一丝声息。
思宁坐在屋里,心里有些不安,没一会儿又站起身来,在屋里来回走了几圈。
也不知道二格格能不能熬过这一遭,若是能熬过去,她日后的日子,或许也能好过些。
就在思宁心里胡思乱想的时候,正殿的方向,突然传来一声哭嚎声。
那哭嚎声中,带着巨大的绝望和悲恸,让人听着都心神不宁。
思宁终于站住了脚,她愣愣的看向正殿的方向,心中明白,二格格,只怕是不在了。
在这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十五阿哥后院上下,都陷入了很长一段低沉的氛围之中。
福晋自打二格格早殇之后就病了,而且是一病不起,吃了许多药,看了好几个太医,都不顶用。
思宁知道,福晋这病是病在心上的,吃再多的药也治不了心里的病。
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的生物,在身边的东西不知道珍惜,直到失去了,才追悔莫及,可是这会儿后悔已经晚了,失去了的东西,就是失去了,流再多的泪,心里再后悔,也于事无补。
思宁忍不住叹了口气,她透过窗子看向屋外,绵怡正在和一个小姑娘坐在院里大树底下的凉席上玩积木。
那个小姑娘正是大格格,前几天被永琰亲自抱到了沈佳氏跟前养着。
沈佳氏一朝趁了愿,整个人精气神都不同了,当天就拿了自己压箱底的料子,给大格格做了好几身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