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儿子走了,他才一脸愁容地将此事讲与夫人听, 最后长叹一口气:“我原是不打算带亭儿出席, 他才刚回家, 又是这般情况,若叫那些口无遮拦之徒将昔日亭儿外嫁一事传到亭儿耳中, 我担心本就对咱们生疏的亭儿会再度生出隔阂。”
“现在知道怕了?”沈夫人冷笑一声:“当初你瞒着我和我儿的时候怎地就那般理直气壮?”
“夫人……”沈国公苦笑地揉了把脸:“现在也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我想着,与其让儿子从外人口中得知这些事,还不如咱们做父母的先将实情交代清楚。”
沈夫人意外地看了他一眼,眼里的冷意消退了几分, 口气也缓和了些许:“这是你造的孽, 你自己同儿子说去。”
自打儿子出事后,妻子虽是没有出口指责,却再也不曾给过他一个正眼。
此时他听出妻子态度松动, 心头终于松了口气——儿子活着回来了, 还有了孙子,妻子的态度也在转变, 压在心头的重担卸下少许,便忧心起了陛下无法生育子嗣一事。
一国国君若无子嗣, 不利于朝臣民心凝聚,也易滋生各地郡王之野心, 引起天下动荡——今日梁国使臣携公主上朝觐见,直言不讳梁国意与南国永结两国友好,这意思便是想让公主进陛下后宫。
可陛下并不打算把梁国公主纳入后宫,想从朝中大员家中挑选适龄儿郎为结亲对象。
梁国使臣对陛下此举似有不满, 方才回来的时候,也有朝臣来找他打听陛下此举何意,还有朝臣直接言明,搞个大臣一块上奏陛下选秀一事。
他暂且按下这些烦心事:“那夫人你先准备,我去见亭儿。”
沈国公面色沉重地去了秋昀的院子,待了半个时辰,出来的时候面色不显,但脚步却轻快了不少。
“我还以为你没法释然。”秋昀送走沈父,抱着长安说。
“他虽是对不起我,但做的也是为了我和我的后代。”沈长安年幼,口齿不清,说话有些慢:“我沈家嫡系一脉的子嗣一向不丰,盖因都死于战场,到我这一代,嫡系就只剩我一个。
以我沈家战功,提爵升官应不是问题,可先帝在位时,偏信齐氏一党。齐氏一党总揽大权后,对忠于皇室的文臣诬陷抄家流放,对武臣将士也是极近打压。
我爹那时还在边关,朝堂的上的汹涌暗潮波及不了他,但他们派了个所谓监军和劳什子将军去抢夺我爹的战功,因此我沈家爵位还是从我曾祖父那一代承袭下来的,到我父亲正好三代,传到我身上,要降等袭爵。”
这么多话对年幼的沈长安来说是个不小的负担。